在浦东新区大团镇、就见到有人带着高级团徽! 当时没有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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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舞高级舞团徽章戴上后我就退了舞团 然后跳第一的话有木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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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先退了自己的团,我跑去高级舞团买了100多天的徽章,然后去刷贡献建议你多买几天的高级徽章上次我为了代练,去有高级舞团徽章的团买了徽章之后,就退团,有时候为了代练贡献,就有多少天的效果有一些团低于20级的舞团成员有的你买了多少天的高级舞团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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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记者――雷收麦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采访日记
作者:雷收麦 
来源:本站  时间:
&&&& 人物简介:雷收麦,高级记者。林甸县花园人。曾任中国青年报驻黑龙江省记者站长,中国妇女报编委,多次获中国新闻奖。1987年合作采写的长篇通讯《红色的警告》、《黑色的咏叹》、《绿色的悲哀》产生广泛的社会影响。采写的《傻大姐外传》、《桃李情》、《多彩的泪》、《女童就学问题系列调查》等都曾受到好评。著有《红色的警告》、《你行我也行》、《油海警钟》(合著)等。
&&& 火场拾珠
& 20年前的1987年5月,一场特大森林火灾降临我国的大兴安岭,同众多记者一样,作为当时《中国青年报》黑龙江记者站站长的我,会同本报国内部记者李伟中、叶研、实习生贾永在火场奔波一个月时间,写下了《红色的警告》、《黑色的咏叹》、《绿色的悲哀》。作为深度报道的尝试,《三色》取得了成功。
《红色的警告》、《黑色的咏叹》、《绿色的悲哀》(人称“三色报道”)获当年全国好新闻特等奖,全国绿色好新闻奖,并被收入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年优秀报告文学集》等多种文集,中国新闻学会为此召开过专题研讨会,并被列入大学新闻专业教材。
《三色》是如何采访、写作的?四位记者又是如何合作的?采访写作的当时,我都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今天,作为作者之一,翻看当时火场上的日记,感慨良多。回顾那场让人们20年后依旧记忆犹新、痛心不已的特大森林火灾的成因,当时的火场及灾区状态,以及《三色》报道如何披露官僚主义、触及到体制弊端并引发出社会思考等种种记忆,对于今天来说,仍具的重大社会意义。
当然,大多数采访内容,包括对一些重大细节的反复调查、多次印证,另有采访笔记两册。作为日记,限于当时的时空关系,难免挂一漏万。但我愿意把它公开出来,或许能给研究当代新闻历史增加一些第一手资料。
一九八七年五月十三日 星期三
中国青年报的第20次记者会议在唐山市召开,今天是第5天。
中午,主管记者工作的副总编辑张飙来找我:“任务来了,准备一下,马上返京。”
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为世人瞩目。我已经从中央电视台的卫星云图和一些零星报道中了解了一些情况。据说,山火已经吞噬了西林吉和漠河县城,正向塔河逼近。
服从就是天职。
我当即决定今天傍晚就乘火车返京,做些准备,会同李伟中等同志一道去现场。
这次采访可能是艰苦的,甚至会有某种危险。但为了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人们,我们必须深入现场。一个好的新闻工作者,就应有说走就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良好作风。
一九八七年五月十四日 星期四
  杨浪(《中国青年报》国内部主任)、李伟中、叶研、我一道研究报道,拟就宏阔的社会背景下,在揭示人与自然、人与生态、生存者的悲剧、人们自己酿就苦酒等方面做文章。同时,对一些动态性的新闻做连续报道。
如何走?一个难题。联系空军,若有飞机去火场,便搭乘。
不少同志嘱我,不要写成那种“英雄式史诗”,要写悲剧。“可歌可泣”,从“泣”入手。
中国人的国民性,一个重大表现就是“麻木”。报社如果在森林起火时便投入足够力量,便派人去火场,情况又当如何?
“揭露官僚主义”,李伟中讲。说得好!但同志们觉得,不可太暴露,莫如写事实,让读者自己去分析。
下午,待命。随时准备起飞。
经工作,由报社打报告,请团中央领导签字,然后去找空军,这一系列工作均由李伟中负责,已经初见成效。
一九八七年五月十五日 星期五
李伟中去空军办理搭乘手续,我出去买烟,刚走到报社大门口,杨浪喊道:“快!就等你了!”
我看看表,快到中午12时了。
车到南苑机场,李伟中懊悔地说:“不好,东西落下了。”
“什么东西?”
“军装。”
报社国内部有几位作军事报道的,其中有一位工作关系在某部队政治部,但人在报社工作,除他外,另备有两套军装,是为了记者们下连队采访时方便。经联系得知,飞机要在下午3时才能起飞,李伟中乘出租车返回报社取军装。此次采访,共四人,除我外,还有李伟中和叶研,他们两位都到过前线,采访过对越自卫返击战,还有一位是来自南京政治学院的实习生贾永。趁待机,我写报道设想。
下午3时10分登机,机上载有陕西渭南西北林业机械厂生产的手提式风力灭火机113台。起飞半小时后,便觉得“高处不胜寒”,我们陆续穿上毛衣毛裤,披上军大衣。
4800米高空,脚下一片混沌。隆隆的发动机声,几乎掩盖了人们的讲话声。本来是瓮声瓮气的男子汉声音,此刻却改变为尖啸的女声。就在这种环境下,李伟中、贾永开始采访机组人员。
6时20分,飞机降落在齐齐哈尔39602部队机场。
晚饭后,兵分两路,李伟中、贾永写稿子,我与叶研去参加人工降雨的一个联席会议。
9时10分,部队派车送我们到新开路电信局。出师不利,通向北京的电话线路中断。我们有些愤愤然:“你们电信局长在联席会议上口口声声地说,保障同北京、同前线的电话联络,白说了!”
“打的士,回部队,用军线。”李伟中做出决断。可惜,军线也不通,空军报的记者也在团团转。还要去电信局,管理员把一个睡去了的战士叫起来,开车送我们,据电信局同志说,刚刚从白城地区借了一条线路,我们终于同报社通上电话,已经近零时了。看到一地烟头纸屑,我们拿起扫帚帮助打扫卫生。
一九八七年五月十六日 星期六
小雨,似有似无,如泣如诉。
飞机不能起飞,只好待命。研究报道的整体思路,包括从灾变写民族劣根性。晚上到黑龙江人工降雨办公室主任李大山处了解情况,收获不小。
齐齐哈尔市39602部队后面便是嫩江大堤,远处是嫩江大桥。树儿绿了,榆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树钱,草儿拱出地皮,春天姗姗来迟。北京,不少爱美的女孩子已经穿上裙子了,可这里的人们不仅要穿毛衣裤,外出时还要披上件大衣。
一九八七年五月十七日 星期日
机场上,一只“海豚”直升飞机发动了,四处飞砂走石,大有狼奔豕突之感。《空军报》记者谭先德、董重九两位捷足先登,在空中向我们挥手告别。
我们躲在飞机掩体东侧待命。一位胖墩墩,并不漂亮的妇女走到我们这里:“过去,这里都是戴蓝帽子的(空军),我不敢问,见到你们我想问一下,是不是从前线上下来的?”
惭愧,我们还没到前线呢!
“我妹夫在22团当军需股长,去前线8天了,没有任何消息,老太太天天哭,担心他会不会遇到危险……”
“不会的。军需工作主要是负责后勤补给,就是到了一线,也不一定去扑火,战士们要吃饭吗!”
我们尽量说些宽慰话,她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悻悻然地走了。
指挥部来了命令,必须把两架米八直升机上的通讯器材卸下来,装上灭火器,我们便充当起力工来,与通信兵们一起卸货。机组的一位团长,送我们两袋面包,正好充饥。
下午1时6分,乘米8直升机,塔河地面不接收,只好降落到加格达奇。
晚上,买了10米塑料布、一只手电桶,算是装备。做好最坏准备,万一下雨,万一野外露营,万一……
住铁路招待所141房间。
一九八七年五月十八日 星期一
中午11时抵达塔河县。
到指挥部找到综合组,接待者较为冷淡,主要是记者来的多,我们又来得迟些。综合组交给我们一封感谢信,下午由贾永执笔编一则消息用电报发回。也许是趁火打劫,新闻电报一个字收3分5,我有些奇怪(新闻电报应为1分5)。
去23军前指,去县城防指挥部,收获都不大。
晚上又去总指挥部,遇到《人民日报》记者魏亚南,他说:“我们还在议论,《中国青年报》怎么还不来人?”他与新华分社记者张持坚都住在指挥部里,得天独厚。我约他有时间一起聊一聊。
我同叶研去火车站,看到盘古林业局一女教师带几名学生来体检。她说,学生快考试了,上边会有安排的。她担心遇到坏人:“我们也有男生来,都出去了!”
读《大兴安岭日报》,说有13名林业工人临阵逃脱,可按图索骥。
今天火情,距塔河35公里(东北)的八里湾有旺点,飞机俯瞰是明火。西线有两处火头逼近漠河镇,南片距离为16公里,西片距离为12公里。
晚11时许,来了警察,查看证件。
12时,依稀入梦,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通知说:有火情,请穿好衣服,准备好东西。
我们出去观察,东北方火光冲天,烧红了一个扇面形状。街上乱作一团,有人扛着箱子,有人挟着包袱,也有人用自行车、摩托车带着孩子细软,纷纷向火车站聚拢。他们说,听到广播,让男职工到单位集结待命。我们做出简单判断,是八里湾方向在打火道,俗称“以火攻火”,但仍不放心。招待所的女服务员们脸色惨白,正把小卖店的商品装箱,我无法了解她们此刻的心情,嘱咐她们莫慌。
我同叶研到指挥部去,《中国法制报》两位记者、《中国林业报》两位记者,也相继聚拢到这里。一位守门的武警战士说:“还是不要脱衣服,有所准备为好。”
归来,李伟中与贾永从23军指挥部回来,还带回三瓶水果罐头。
我们只好穿着衣服,免强睡了几个小时。
住北国饭店103房间。
一九八七年五月十九日 星期二
今天分头行动,李伟中、贾永去盘古67师,我与叶研到秀峰的68师。
我遇到《黑龙江画报》社的刘向阳,他说,他很懊悔,找不到火,拍不到好画面。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日 星期三
吴长富师长,23集团军68师军事长官。
瞧,那一脸络腮胡子,真像赳赳武夫。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在秀峰林业公司,这位曾担任过短命的东线总指挥这样和我们说。
“好吧!”
作战室里,吴师长拿着一根杨树条,在作战地图前声音宏亮地回顾着11天来的战斗情况。我佩服他的记忆力,竟然把各战役时间、兵力部署、投入情况说得那么准确,简直如数家珍。
前些天,在电视屏幕上曾见过他的形象。那是李鹏副总理来大兴安岭察看火情时,他表示决心的场面。因而,总有似曾相识之感。
采访结束,决定写通讯《大胡子师长和他的士兵》。
昨采访森警东线前指。今天共发回3篇稿子,一是写68师帮助群众恢复生产、生活的简讯;一是我写的森警小故事三则;一是叶研写的特写《第十一夜》。
发稿简直比采访尤难。
晚上,《中国青年》杂志社郑勇、刘朱缨前来拜访,中国新闻社的彭伟祥也跑过来。难兄难弟,叙述采访之艰辛,竟然绘声绘色。
经济日报王厚林今天返京,也来此告别。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一日 星期四
从塔河到漠河,230公里山路,火车约运行7个小时。在火车上,见到新华社黑龙江分社的吴晓东、祖伯光,他们是到一个五等小车站采访的。
中午11时抵西林吉站。
午饭,一个极特殊的环境。半幢被山火洗劫的平房,窗上钉着塑料布,一块军用草绿色苫布便是屋顶。今天风大,约有7至8级,苫布在掀动,塑料布也被风刮动,压上几快砖头竟然无济于事,因而尘土飞扬。
16军政工组周干事,帮助我们借了大碗,我们便同军的指挥员、作战参谋等机关工作人员一道用餐。
煮着大米饭的行军锅被抬进来,可惜饭没煮熟,又重新加工,另有一大锅菠菜汤。还好,每桌加了一瓶排骨罐头,还有炒大葱、炒青椒等。
吃罢饭,遇到难题,政工组一位处长客气地下达逐客令:“一切指挥交给地方了,你们去找地方政府吧,我们不能安排接待,也没有地方住。”
先去废墟,不仅胆寒。
副食店,玻璃熔化了,成为粉皮状,铁皮罐头烧得鼓了起来,玻璃罐头瓶爆炸了,里面的罐头有的成了炭灰,有的“失踪”了,这就叫“吞噬”吧!
变形!一切都在变形!
那直径寸许的镀锌自来水管子烧弯了,小汽车烧成了一堆废铁,自行车、缝纫机、电视机全都面目全非,石头烧得崩裂开来,层层剥落。几乎所有的煤堆都在冒烟,尽管已经燃烧了10余天。
去找团县委,还是团县委的同志们热情。县委常委、团县委书记陈当荣、干事马立明为我们现做了一张简易床,黄金公司几位小姑娘来做饭。饭菜都是在院子里临时搭建的炉灶上做熟的。没有菜刀,就用剪刀,没有油,就用罐头代替。
采访陈当荣,这位湖南籍、来自中南林学院的大学生,是1983年支边来的,他介绍了全县灾后团的工作状况,决定写篇东西。
是夜9时45分,电话接通,但声音微弱。由叶研发稿,他曾在云南人民广播电台担任过播音员,这回可发挥作用了。共传回两篇稿子:《佩戴团徽、奔赴岗位、振作精神、重建家园》、《为什么厕所“死里逃生”》。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二日 星期五
随16集团军48师142团开拔到漠河到古莲的古莲7支线5公里处,任务是扼守防线。
下车后,我们见到一开阔地里有明火,便冲过去,但火势较大。联系交接的23集团军39师205团于参谋马上使用报话机报告火情。一会儿,该团二营机枪连指导员带一个排战士跑步过来,他们作战勇猛,我们也投入了扑火队伍,半个小时后,火头被扑灭。
赶到204团二营位置时,恰好《解放军报》社的乔天富等4人来拍照片。
远处,升起浓烟,向上翻腾着,由黑变白,白色烟云呈蘑菇状,同我国爆炸的第一颗原子弹时的蘑菇云极为相似。面前的山火烧来,部队以攻为守,放了几把火,由外向里烧。一时间,隆隆作响,黑烟腾空而起,枯树在燃烧,树干上桂着火,如同一根根浑身在燃烧的大蜡烛。厚厚的植被,被推土机推向两侧,中间形成一道开阔地,这就是防线。但防线里面,地上的植被已经燃烧起来,浓浓的黄色烟雾向上喷涌,黄烟上面是蓝烟,夹杂着炽热的火苗。那火,居然会变为地下火,突然从几丈远的地方窜出来,表面风平浪静的地表上,突然间会冒出一缕缕的烟来。
大兴安岭的土地也在燃烧!
树木被烧得毕毕剥剥作响,在汽浪的作用下,燃烧了的树木在摇晃着、抖动着、呻吟着、做出挣扎状。间或有一两声“扑通”声,那是树木被烧倒后躺倒在地上的声音。
送给养的战士,如同泰山的挑夫,用胳膊粗的树干担着干粮、水、咸菜,满头大汗地向前线进发。
下午3时许,太阳很毒,热辣辣地晒在人们的脸上,由于烟薰火燎,人们脸上都很脏,人人成了不用化妆的“黑脸包公”。
此前,16集团军142团正在吉林通化晒粮食,第一次与火作战,没有经验。一个身上背着一支手电筒的下级军官正在指挥:“不能上下扑打,要斜着打,呈45度角,向后拖几下。”据说,这是在火车上临时会议中传授的。一位军参谋交待:“情况不好,就向西撤退,那边有开阔地,有草塘。”
“呼喇喇”一声巨响,我回头一看,一株百年以上生长期的老树有气无力地倒下了,随着响声,一股明火卷着烟雾向上喷涌。
晚8时10分,团长和我们坐对面吃饭。饭毕,我们决定撤离这里,迎着火光前进。
太阳红得如同一团p砂,圆圆的,从树梢间滑向山谷,天黑了,温度骤然下降了10几摄氏度,我们穿上了棉大衣。可那些背包、大衣都在山下的战士们如何过夜?我不无担心。
穿过一个烂石滩,走过一座小桥。听到了撤退的命令,据说,我们已经被大火包围了。
驻足翘首,南方山上明火点点,组成了一条蜿蜒但边缘异常清晰的火的长城,火点便如同长城的烽火台。近处,火光冲天,林树丛中隐约可见烈火在跳动,且听得见山火燃烧的“轰隆隆”的声音。背后是三点明火,各具特色:最远端的燃烧最为炽烈;近处的火已经上树,在风的助威下,仿佛是不甚齐整不断摇动的旌旗……
142团的一位军需股长急了:“从目前的局势看,三面是火,网开一面,但公路曲折,能否安全退出还难说。”
“我去侦察!”叶研挺身而出,跑去侦察,报告说:“火已经燃烧到公路。”唐军医打着手电,在一块开阔地里侦察,决定如有不测,便把1000多人带到这里避难。
10时15分,大队人马撤了下来。
股长命令先头部队轻装前进。
出现了少许混乱,到处是喊叫声,手电桶光束在夜空摇曳。我与叶研退到一侧,静观部队撤退,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我仍认真地做着《撤退记录》……
10时58分团机关撤下,团首长一直殿后。团长极不高兴,命令战士们下车,把给养、工具装到车上。
“坐我车走!”
团长向我们下达了命令。据说,来接应部队撤退的汽车走错了路。
11时40分,部队在公路边宿营,汽车则回去接应步行的队伍。
晚上仍住漠河团县委。,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三日 星期六
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10时。
实在疲劳,筋骨有些酸痛。来自广东的苏大姐在军前指了解到,地方与军队有些矛盾。
的确,大兴安岭山火经过半个月的扑救,非但无效,反而呈现出愈演愈烈的倾向,火场不断外延。除客观上草木干枯、雨水稀少、风大等外,在主观上也是不无原因的。
今天,同县委副书记郑宝满交谈,在废墟上采访了商业局的两位职工,在被推土机推过的并未燃烧的废墟上访问了年轻夫妇。据说,某些领导家的废墟曾引起一些人的关注,认为可能有黄金,因为这里是万两黄金县。晚上又同来自兴安盟的几位负责同志聊天,大家认为,偶然中包涵着必然因素,此次森林大火有主观上的原因,比如风气问题,好大喜功问题,单纯追求经济利益,招用“氓流”问题等等。
今天,县里新架起两栋棉帐蓬,红纸写着“漠河县第二招待所”字样。我们也搬来住。一栋帐蓬能住21个人,地上铺了些红砖,中间生起一个铁炉子。大通铺架得高高的,铺了一层防寒毡,上铺褥子。被褥都是群众捐来的救灾物资,我盖的一套,是较新的被褥,拆洗得干干净净。
人民群众自己在支援自己。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四日 星期日
上午,我与叶研到县公安局采访。
中午,李伟中、贾永从东线赶赴来与我们汇合。互相交换情况,并研究下一步工作重心,我们称之为党小组会议。一是继续采访调查大火发生时指挥问题,一是采访了解三台消防车保护县长的消防队长家的事儿。
从目前把握的材料看,写一篇长篇通讯绰绰有余,但问题是我们把握事实的准确程度。有些情节采访起来很麻烦,工作量很大,弄不好后遗症也大,因而还是要把握事实,讲究策略为好。
新华社两位记者说:“你们青年报有火力!”
其实,这种“火力”也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不过是一种社会责任心、历史使命感、求实精神罢了。
下午,我同新华社吴晓东去广播站,去医院、去一家小饭店。拟把“灾后漠河县第一家饭店开业”写篇稿子传回北京。
是夜,炮声隆隆,第二次人工降雨成功。雨虽不大,淅淅沥沥,但给人们带来了希望。一些人说,小雨也可以使一些小火被浇灭,植物的水分将上升,因而燃烧点会起变化。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五日 星期一
  中午,一阵紧张。
  广州的苏娅要回塔河,委托她代发六篇稿子,连写带抄,当然一阵忙乱。不管怎样,想把灾区的信息尽快传回报社。
  难,人们不好想象。记者,二等灾民,自嘲。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六日 星期二
晚饭,如同抢饭,大家到一盆汤里去捞粉条,倒应了“多捞多得”这句分配原则。
这可能是命运的捉弄。
今天,田纪云副总理到漠河来,去不去采访?
简单讨论,不去。
理由充分,一是指挥部要设卡,进去要费口舌,得到的都是过滤后的信息;二是有新华社发通稿就行了。
晚上,同北京通电话,一等就是4个小时。夜11时20分,勉强接通。副总编辑周志春接电话:“一些一般化的东西就不要发了。”我们明白,当前应抓住主要矛盾,重点了解灾变中的官僚主义现象,努力表现大灾之中人际关系的变化,人性弱点的暴露,人格的扭曲等等。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七日 星期三
小桥流水,绿树青山。
可惜,被烟熏火燎成为一早片焦土、焦木、焦山。
松林是静谧的,5月7日遇难的百姓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真的,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忧虑、没有埋怨、没有叹息、没有呻吟……为什么?因为他们已经麻木,因为他们早已经被分解为炭水化合物。
两尺长的一只小木箱,便盛下一具成人的遗骸。除几块白骨外便是一堆焦炭。那形状仿佛是一段烧焦了的树桩。依稀可见的是头部约占三分之一,余下的为胸腔段,焦炭中渗透出星点的血迹,推测乃是五脏六腑。四肢早已经化为灰烬,无法判断性别、年龄。
一个小女孩的残骸被掷于林间,似乎无人问津。覆盖在上面的一块塑料薄膜已被风吹到一旁,残骸中有一块空空荡荡的颅骨,后面还附着缕缕青丝,散乱得如同一堆未经梳理的乱麻,这是女孩的表征之一。散乱的衣物也证实了这一点,一件没有全部烧尽的粉红色棉袄,还有从杂乱的不尽统一的纽扣上分析,这个小女孩子在8至12岁之间,是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我纳罕,20余天过去了,为什么没人来认领?
墓地里,棺〉穆裨岣饔星铩=虾玫挠妹夯摇⑸惩痢1热纾桓鼋邢睦龌哪昵崮盖椎哪沟鼐褪敲夯腋哺恰9赜谒胨90天的儿子的故事,催人泪下。5月7日那一天,其丈夫原则在消防队开车,夏丽华便抱儿子逃难,后钻进驻军某部的一个菜窖里。原则只当是执行公务,没想到他的任务只是保护消防科长和县长的房子而已。10日,找到妻子遗体时,妻子的头颅已经烧没,但她把三只金戒指、两个存折放在小包包里,紧紧地压在臀下。
“对不起你,我的工作性质决定……”原则这样说。
其次是用小木杆搭建起的三角形蓬帐,外面附着油毡纸,薄薄的棺木停放在里面。林业工人咏叹:“在林区生活一回,连口好棺材都没捞到!”
再次,是在棺木上覆盖上油毡纸,上面用几块石头压着。显然,还没来得及下葬。
在另一块旧有的墓地里,四五具棺木被付之一炬,森森白骨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死人,也没能逃出大火的魔掌。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八日 星期四
兴安杜鹃,开得正艳。一丛丛、一簇簇,带来盎然春意。这杜鹃又名迎春花、金达莱、满山红、映山红。说是迎春,可北极村的春天总是迟到的。你看,山间尚有积雪,黑龙江边,各种形态的冰凌依在,有的达半米厚,大的与舞台相似。
北国边陲,鸡冠之首。是人们对北极村地理位置的称呼。当然,这里的北极光、白夜更引人心驰神往。
是鬼使神差,使我们在一把大火烧了近半个大兴安岭的采访中,有机会登上这鸡冠之首。
望着滔滔的黑龙江,对面壁立着的悬崖,那便是苏联(当时还未解体)。界江,一条黑色的项链,把我们划为两个世界,顿然成为两个民族,使用两种语言。这里的建筑颇有艺术特色,“木壳楞”,一些粗大的原木,堆垒成墙壁,依然是原木板组合成高大的屋顶,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童话世界。
漠河气象站,一个全球气象交换站。站长周汝锵,这个老广东已经真的在这里扎根了,自1951年来这里工作,便没有离开过这里。36年来,雁来燕去,人事更迭,这里的工作人员走马灯般地你来他走,只有他,如同杜鹃花,默默地开放在深山老林里。
他向我们介绍了5月7日的气象情况。
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九日 星期五
下午,我们到东河套现场采访,这里曾经是人们逃难的地方。
老槽河,静静地向北流淌。两岸,一片焦土,沟壑间横七竖八地倒着朽木。从材质上判断,多是高大的松树,有的约有一围粗细。可以想象,或是火山暴发,或是地震灾难,或是其他灾害,使它们失去平衡,而沉睡地上。今天,又新添了无数倒木。地上,倒下无数不规则的小径木,全被山火燎黑,做出痛苦的挣扎状。惟有高大的樟子松、落叶松和那些被烈火烧出一个个斑状泡疹的白桦,虽然屹立着,但几乎都在高达一米左右处“腰折”,树梢均指向西南方向,记录着当时的风向。
在一条小路上,我们见到一辆自行车烧焦后的遗迹。
我与叶研坐在林间小憩,面对汩汩流动、如诉如泣的河水,打开笔记本,做一点素描。
一九八七年五月三十日 星期六
午饭后,我去招待所307房间,协助新闻电影制片厂的小梁、杨林拿器材,他们准备搬到我们下榻的帐蓬里去住。恰好,《人民日报》魏亚南要回塔河,闲聊一些采访中的见闻,李伟中也过来帮忙。
我们把背包套在背上,刚走到走廊转弯处,漠河县旅游局副局长兼招待所所长凶神恶煞般地冲过来,扭住李伟中:“你就是李先念的儿子、邓小平的孙子,今天我也要整死你!”
这时,冲出好几个人对李伟中连扭带拽,我们只好好意劝阻,魏亚南急得团团转。
“砸他的相机!”一片吼声。
叶研:“这是干什么?能采取这种方式吗!”
我:“这是绑架!”
一个胖胖的矮子,上前推了我两把,。
李伟中咬了这个矮子一口。
一个交警也助纣为虐,打了我两拳。
魏亚南对披着军大衣的县委李副书记说:“你咋不管呢?”
李副书记说:“反正漠河也没好了,愿意咋的咋的吧。”
这时,叶研取出相机,要把这种混乱的场面拍下来,被一名干部伸手捂住镜头,并喊:“不准拍照!”
后来,公安局的一些干警来解了围,其中大部分人同情记者。矛盾的暴发点,是灾民吃不上饭的时候,餐厅里却大吃大喝,中午时分,李伟中、叶研到小餐厅拍照。
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我们的工作一切入,就触动了这里的敏感神经,他们做贼心虚,便想把我们赶出战区。可是我们的使命并没有完成,我们还要继续工作,有些线索还正在调查之中。
我决心做好安抚工作,饭要继续吃,工作要继续做,来日方长……
一九八七年五月三十一日 星期日
记者的工作,是受到灾民们的拥戴与支持的。昨夜,我们散步到松苑,一位姓鄂的教师,主动找我们反映一些情况,并邀请我们到学校去。
昨晚,县公安局有人找大家了解情况,住在西边帐蓬里的无家可归灾民李秀芝母女就十分担心,怕有什么变故,母亲派女儿小牟丽骑上自行车去探寻信息。
今天是端午节。中午,母女俩特意送来一盒罐头、四只鸡蛋、几块糖。她们说:“你们才是真正的人民记者!”据说,这几个鸡蛋是牟丽舅舅送来的。
实在无法推脱,我们把鸡蛋切成小条条,分发给住在这里的所有人员,让大家共同分享灾民的信任。
10天前,我们曾住在西帐蓬里。那天早晨,李秀芝跑来了:“我刚要来的被子,怎么被盖了?盖了就盖了吧!”她说,她已经两顿没吃上饭了。为了她们,我们搬到东帐蓬来,给她们腾出住的地方。过了几天,她带着一包没人要的食品袋,里面是压扁了的面包,还有变得坚硬,几乎嚼不动的麻花。即便这样,她还是想到了我们:“来,你们几位吃麻花吧!”
女儿牟丽,今年17岁了,正是高中毕业。原来打算考大学,一把大火,迫使她改变念头,准备考一个中专。条件这样差,家没了,桌子没了,灯光又很暗,但她的复习一天也没停止。
那天,我们从北极村采访归来,破例吃到了炒青菜,一盘炒葱头,一盘炒青椒。我们没舍得多吃,留了一些放到塑料袋里,送给母女,她们颇为感动:“亏你们还想着俺们娘俩……”
一九八七年六月一日 星期一 奇热
灾后的漠河县照样庆祝“六一儿童节”。
全国各地小朋友寄来慰问信、慰问品。北京的小朋友捐赠了铅笔、手帕,福建的小朋友捐来150条红领巾,省、地教委送来了课本、书包等学习用品。县里宣布,三所小学今天正式复课(其中第三小学已经率先复课),“把学生组织起来,把教育连接起来。”县里提出了这样的口号。
采访县审计局长祁汇川,创业者之一的王作香等。
下午,我、叶研、李伟中三个人,趟过老槽河,到东河套的过火林带里去搜索。
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里大小不等的乱石块清晰可见。较大的石块上大多粘连着暗绿色的苔藓,赤着脚踩上去能够感觉到那种特有的滑腻,稍不小心,那些有楞有角的碎石就会扎脚。
涉过河,便是深山老林。陈年积累下的植被都变成了草木灰,深可没脚,有些地方烧出一些洞来,那是树木的根部继续燃烧后留下的痕迹。在一段粗大的倒木的树洞里,我见到一堆白骨,仔细观察,喙和爪的形状非常清楚,分明是一只鹰或鹫的遗骨。我用手拿起一段白骨,可惜,手一动就变为一堆白色粉沫。
山中有许多沟壑,长满了“塔头墩子”,间或有些山溪水。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桩、树根,被火烧得面目全非,此刻显得面目狡狯狰狞,根雕的艺术形象似乎一扫而光了。
是夜。12时许,李伟中接受公安局审查归来,同我说:“他们问我们掌握了什么秘密?”
听到这话,我便叫起贾永、叶研:“你们同我去一下。”
干警们正在喝酒吃罐头,说李局长睡下了,我叫起李局长,义正词严:“如果你们调查餐厅里发生的情况,比如谁先动手打了谁之类,我们支持。但听说,你们问我们掌握了什么秘密?现在我告诉你,我们记者都有两种职能,一是公开报道火灾、救灾的情况,一是要调查一些内部的不便公开的情况,上报党和国家领导。我们掌握了什么秘密,是不能告诉你们的!”
李局长说:“餐厅里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一九八七年六月二日 星期二 小雨
在我们的要求下,晚上,同县委书记王招英、副书记郑宝满交换情况。
我们把采访了解的一些重大情况,讲给他们听。
王招英说:“你们确实做了许多工作,提出了一些关于火因、灭火中指挥的问题、个别人的问题,为我们下一步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提供了一些基础的东西,县委和人民是欢迎的。我们也存在一些问题,对外来人员的接待安排得不好,没能为采访调查提供方便条件,我们的工作人员、服务人员对你们行业工作了解不多。”
王招英,下乡知青,大兴安岭女子架桥连指导员,后来作为工农兵学员进入东北林业大学学习,在校时就是系党总支书记,毕业后从政。说心理话,这样一名年轻干部,遇到如此重大的突如其来的灾难,同样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呀!
其实县里一些领导,我们已经分头作过采访,前几天,县委副书记郑宝满就曾经说过:“消防队的问题,成绩是主要的,要求大同,存小异。我听到的90%都是小道消息,没那么严重,要精诚团结。”
晚上,公安局李局长单独找我,反映某位领导“临阵逃脱”。
一九八七年六月三日 星期三
傍晚,有一个人同李伟中讲,他要提供特殊情况,但不能当众讲,要在晚上10时30分在前面的松苑接头。
为什么“人约黄昏后”?
我分析有三种可能:其一,如其所云,怕隔墙有耳;其二,调虎离山,他并不到现场,捉弄一下记者;其三,把记者调去,痛打一顿。
不管什么情况都对要去,李伟中按时赴约。
我作了周密安排,让李伟中携短小武器(小刀一把),并从《人民文学》韩作荣、王南宁处借来小型录音机一架;派叶研作第二梯队,负责策应;我与贾永作第三梯队。
李伟中,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如同一个魔影,躲在“松苑”的白壁墙(宣传栏)外。
到11时,此人也没能出现。
我过去观望,看见一个骑自行车的警察路过这里,见到李伟中后便产生了怀疑,于是又骑着自行车踅了回来。我担心发生其他变故,便把李伟中呼唤回来。
一九八七年六月四日 星期四
“集中营”素描
“来,喝一杯!”
负责第二招待所工作的老刘喊我们。
“不。谢谢了,我们的酒量不行。”
几位工人动手把菠菜用水淖一下,打开几瓶罐头,便大口小口地喝起酒来。
“集中营”,是新闻记者的集中营。是人们对帐蓬招待所的爱称。的确,自5月23日,在县委和林业局前并排立起两栋帐蓬以来,我们便是第一批客人,客居这里10几天,总有些感受。
集中,是这里的特点。并联并分割的板铺,最多时睡过23人。近两日下雨,雨水曾大量渗进帐蓬。有人说这里像过去的大车店,或许有几分道理。白天,大家分头采访采风,一到晚上,便“集中”起来,谈一天收获,谈灾情、谈采访中遇到的奇人奇事,到处是难得的新闻源。
集中, 这里住过作家、学者,当然最多的是记者。乔迈,以《不该发生的故事》、《三门李轶闻》等报告文学影响世人,他在这里住过几天;韩作荣,一位诗人,现在《人民文学》供职,也曾在此留宿。新华社空军分社的刘勇,一次次地等候飞机不果,只好一次次地过来,几乎每次来都带回几听罐头给我们:“吃!”
《光明日报》的邓加荣,一位老学者,朴实得如同一位农民。当记者前,他曾是北京经济学院的教授,但看不出半点学者的派头。当他被逐出指挥部,来到“集中营”后的第一个要求是:“谁有手电,借用一下。”原来他正拉肚子,折腾得不轻。第二天吃早饭,想要点面条吃,被一个生硬的声音回绝了:“不行!我们所长不在,餐厅主任也不在!”当天中午,他可能吃上了面条,据说他到塔河去了,住进了医院。
吉林日报的焦中玉、社会科学院的盛学文都以打呼噜遭到“难友们”的责怪:“喂!该做思想工作了,你们是不是克服一下……”
贵州苗族青年莫忠坤,是一个自费旅行家,常常妙语连珠,语出惊人。从那一连串的富有哲理的语言中看得出,他的哲学思想是一种各学派的混合体,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我曾记载下一些他的警句。他走了,我们反而觉得帐蓬里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什么。
“集中营”也是疯人院,好些人这样说:“我们何苦呢,有福不享,到这里受罪。”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周绍成,随同田纪云副总理一道来灾区,采访结束了,却上不了飞机了,他的位子被别人占领了,只好留宿在这里。《中国农民报》的陈永辉、李福来却老是那么自得自在。陈永辉,这个福建籍青年,是个见义勇为者,在餐厅发生李伟中被打时,曾挺身而出,与我们并肩战斗。
《天津日报》几位老兄,为采访方便,化装成武警战士,躺下来同大家聊天,那么亲热;《武汉晚报》一位高个子记者,只身一人,在这里同样受到欢迎。
“集中营”里的几位工人,与大家真诚相处,结下了深情厚谊。一清早,他们便把炉子点燃,烧好开水。炉中火,热浪扑人。
这里也有娱乐,那是社会科学院两位研究生来了以后的事情了。他们带来了微型录音机,常放点儿中国古曲音乐,还带来了一副微型中国象棋,使几位“棋圣”有了枰中对奕施展才华的机会了。
“集中营”常接待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他们什么也不计较,只要有张床铺也就心安理得了。
“集中营”的缺点是夜不闭灯。一位小个子、小胡子,说话有点咬舌的工人,常常坐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写信,有时皱紧眉头,冥思苦索,一副搜索枯肠的样子,比我们写文章还认真。
这里是真正的共产主义,有了吃的东西、喝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共产,什么午餐肉、饼干、茶叶、牙膏,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共产。一次,贾永和李伟中买回一瓶白葡萄酒,我拿出惟一的一瓶驴肉罐头,有人拿出牛午餐肉罐头,有人拿出水果罐头,叫起众位“难友”, ,站在地上的长条桌傍,一会功夫,就把一瓶酒歼灭掉了。
大家还常常讲一些鬼怪故事,用来吓唬胆子小的人,当然幼稚可笑之极。
啊!难忘的“集中营”。
一九八七年六月五日 星期五
手捧一束兴安杜鹃,在第二招待所门前照一张照片,作为纪念。
所有的工作人员,老刘、牟丽的妈妈,还有好几位女同志,几位不知姓名的男子汉涌出帐蓬与我们一一握手,牟丽的妈妈同我们说:“如果牟丽知道你们今天走,她就不会去上学的。”那束杜鹃花,就是小牟丽为我们采来的。
告别,有几分酸楚。
在泥泞的路上,我们经过几次尝试,终于拦住了大兴安岭地区的小车队,把我们带到图强。在车上,司机为我们讲了一些他陪同领导深入灾区听到和看到的一些故事。从心理上讲,我们有一种从“敌占区”来到“解放区”的感觉,中午饭吃在图强团委。
一对年轻夫妇住在这里,男的是团委的工作人员,女的是他爱人,在幼儿园工作,已经身怀六甲。可是她坚持在电炉子上为我们做饭做菜。找不到茶叶,就为我们冲了白糖水。真的,我们感到心里甜甜的。
李伟中、贾永留下继续采访。
我与叶研则赶到阿木尔,工作异常顺利。阿木尔的党组织非常坚强,生产生活的秩序恢复很快。
晚上住条件极为简陋的阿木尔铁路招待所。
一九八七年六月六日 星期六
有这样一家饭,大火没有烧掉它。听说,那是因为是几个女人办的。
今天,两只鲜艳的幌子又挂了出来。
我和叶研成了第一批客人,我们披着军大衣,一进门,就引起了小店主人的关注。
“坐,请坐。”
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既然有了这感觉,我也就不再见外,跨前一步,把半个身子探进厨房。一名中年妇女正守着一大锅炖好的排骨。我问:“是排骨吗?”
回答:“是。刚刚做好!”
“太好了。”一直自称为食肉动物的叶研眼睛一亮:“有没有炒肉片?”
“有!瘦肉的,在那边开票。”
“嗤,嗤,嗤……”开票的是一位20岁左右的女孩子,见人都有三分羞涩与腼腆,所以一直在笑。
“账算错了!”我纠正她。
“对不起!我第一次做这个工作,你别急。啊!我把6两饭当成6斤了。”
开了票,回到桌子上。桌子上已经增加了两只晶莹透明的玻璃杯,两只干净的小碟和两双竹筷子。于是,我又增加了两瓶啤酒。
这时,又有几个背着包袱的“闯关东者”进来,坐到我们的邻座。
菜来了,果然不错,正中下怀。
一会儿,两碗排骨汤端了上来,我好生奇怪,因为我们只要了炒肉片,并没要什么排骨汤啊!左顾右盼,发现别人也有汤送上,汤里漂着鲜嫩的发芽葱,激起人的食欲,我们从背包里取出方便面,自做面条。
又过一会,两碗白开水放到我们面前,当然其他客人也如此。送水的大姐说:“对不起呀,烧了,商店都烧了,没有茶叶,将就着喝吧!”
两碗米饭送来了:“闷得不好,请原谅。”
临走,两位大姐把我们送到门口:“再来!”
一九八七年六月七日 星期日
“去加格达奇!”
昨晚临时动议,得到了大家的赞许,连《人民文学》的韩作荣、王南宁都表示支持。
除叶研到塔河去取回存在那里的一些物品和相关材料,并结算相关费用外,我、李伟中、贾永连夜出发,今天凌晨3时40分,到达加格达奇市。太累了,大家一头扎进火车站对面的兴安饭店。
上午,到《大兴安岭日报》社,听一听同行们对此次森林大火原因分析及一些反思。
晚上,回想20余天风风雨雨,感慨良多,写诗三首:《老槽河》、《火的吻》、《兴安杜鹃》。
一九八七年六月八日 星期一
早3时许,火车站传来叮咚锵、叮咚锵的锣鼓声。
广播喇叭里反复播送类似中学生作文一般,充满病句又异常空泛的欢送词:“欢送你们凯旋归来。”我站在出站口暗自窃笑,是“送”还是“迎”?
昨晚,我们在这里张贴了几张告示,让叶研出站后到兴安饭店来找我们,但怕他看不见,不到3时,我就朦朦胧胧地爬起来,披上军大衣,到火车站来接站。
随着火车的鸣叫,军列到来,一身疲惫的战士们撤退了。当然,随着雨季的到来,山火熄灭了。站前,已经有不少小贩,开始叫卖茶鸡蛋,渐渐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3时30分,李伟中、贾永也无精打采地赶来接站,他们好像还没睡醒。
接到叶研,稍事休息,下午便分头行动,他们三人去采访有关专家,我去《大兴安岭日报》社寻找相关资料。
住兴安饭店。
一九八七年六月九日 星期二
我同叶研先行返哈尔滨,联系进一步采访事宜。
李伟中和贾永留下,采访大兴安岭地区的几位领导及森林警察。
经努力,弄到一张卧铺,我与叶研轮着睡。
近一个月的采访,疲于奔命,也留下了许多思考。
我们这个国家,这样一个诺大的家庭,总是在嘁嘁嘈嘈的氛围中生活,缺乏和谐、民主的气氛,一些人缺少主人翁责任感。这场森林大火,如果不是因为各种矛盾就不会酿成飞天大祸。这场火起因,初时是因为盲目流动人员不按操作规程而引发,盲目流动人员其实是他地的剩余劳动力,流动也是改革的一个成果。问题是无论流动到哪里,都应以主人公身份出现,而不是仅仅为了钱而目无劳动纪律。还有,当图强等地想派人支援,漠河能接受并联手援兵,也可能不出现这样大的灾难……
思索,也是痛苦的。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日 星期三
接站,与李伟中、贾永汇合。
由于干旱,松花江裸露出了江心的黄色沙滩,江边游人甚少。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一日 星期四
伟中、叶研、贾永去林学院采访,我去团省委取回报纸、杂志、信函,整整一提包。晚上请三位到家小酌,薄酒素菜,淡雅适中。
思想包袱较重。如何把稿子写好,如何能透过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透视出整个社会?如何挖掘出酿成大火的社会根源?如何把握现有的素材?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二日 星期五
研究记者站小楼装修相关事宜。
李伟中、叶研、贾永继续采访。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三日 星期六
早5时许起床,踩着汩汩流动的雨水,先去李伟中等下榻的北方剧场。或许太早了,大门紧紧地关闭着,两把锁头连接着,告诉我这是不能随便进去的。经过简单判断,决定先到火车站再说。
结果,李伟中、贾永步我后尘到了火车站,接着,叶研背上挎着那个旧了的蓝色背包,腋下挟着军大衣也赶来了。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四日 星期日
22个小时的长途乘车,我们都有些疲惫,但也有几分兴奋。
昨晚,其他车厢都熄了灯,只有我们几个人还在海阔天空地出题测试:“你喜欢什么颜色?”“你最崇拜谁?”“你最厌恶的?”“你最喜爱的电影演员?”“你最喜欢的职业?”……
下夜2时,我不能入睡,翻看采访笔记,整理思想,准备明天向报社领导汇报。
早4时20分抵京。与哈尔滨驻京办事处的几位工作人员,合乘一台出租车(面包),我们说,我们是合乘,怎么收费,不能收重复了,经辩论,出租司机说,送到目的地收12元,这费用由哈尔滨办事处的同志付了,没收我们钱,但免费把我们送到了东直门海运仓报社门口。
据说,报社近几天联系不到我们,外界不断传来记者在漠河被打、接受审查的消息,以为出了问题,正想派人去接应我们。一条不幸的消息,《中国青年报》已经连续发表了《光明日报》记者李树喜写的关于大兴安岭火灾的长篇报告文学。大家有些愤愤然:“既然派了这么强大的阵容去采访,为什么发表别人的稿子……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五日 星期一
汇报,我主讲。
上午讲了一个半小时,下午又讲了两个小时。尽管杂乱无章,还是打动了诸位领导。
王矛(编委):虽然我们发了李树喜的报告文学,还可以报道,一是要讲求技术处理,二是要给人以印象。
周志春(副总编辑):李树喜的稿子问题不大,如后期有相当多的不准确的地方(已经有反响),可以停发,请张飙做工作。我们的报道,要对民族负责,这次自然灾害的公开报道是第一次,唐山大地震是10年后才公开报道,东北大水灾,也是三个月后才公开披露,而且都是写成共产主义凯歌。我们要大胆行动,当然本身是有风险的。
徐祝庆(总编辑):李树喜的稿子,大基调没问题,停了不好。我们的报道,要着重写大火过后的思考,既引起思考又不是一片黑暗。报道不涉及国务院的部署,官僚主义问题可以写够,党风、不正之风的揭露要稍微注意,要写出各种人的表现,不要单一表现某一种人。
李志伦(社长):不宜见报但需要向领导反映的内容,可以写内参,比如救灾物资分配的问题、灾民的越冬问题等等。要看到希望,看到光明。
《人民文学》约稿、广州《南风窗》(原《虎门》杂志)约稿。我说,“不管谁约稿,我们都写,既完成外差,又为我们的报道做好前期准备。”经商议,决定由李伟中、叶研先完成一篇约稿,我与贾永完成另一篇约稿。
晚上,依然睡得很晚。战前的寂静往往是可怕的。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六日 星期二
开始了痛苦的写作历程。
近几天,各媒体长篇通讯、报告文学纷纷问世,有的即将出笼。我们的写作无疑经受着巨大的压力。
好在,我们选择先应付外来约稿的办法,可以沉淀一下思想,整理好素材,为给本报写稿做好前期准备。
我与贾永和写这篇定名为《人格的小三和弦》,分为“原我篇”、“自我篇”、“超我篇”,研究了思想和材料分配,就分头准备。
“苏娅从州打来长途,约我们写15万字稿子,说《花城》要用。”叶研打电话来,我当即表示,接受约稿。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七日 星期三
夜餐,仍定在夜10点30左右。
主食:方便面。
副食:袋装榨菜。
写稿子是个苦差事,有时顺利,灵感一来,写作如行云流水;有时搜索枯肠,冥思苦索。
今天就颇为顺利,《人格的小三和弦》上篇、下篇都写完,我完成中篇的后两段,贾永写前两段,但觉得有些游离主题,我决定明天重写。
中午,我没去食堂吃饭,想挤出时间多写一段,当然有恋战情绪,写起来便撂不下笔。小贾把饭给我买回来,叶研特意买了一块肉放进饭盒里,颇为感动。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八日 星期四
美美地睡了一觉。
到下午两点钟,《人格的小三和弦》终于脱稿。尽管还不尽善尽美,但毛坯已出,只等润色,松了一口气。
今天,写火的文章陆续发表。《人民日报》稿恢宏、气势很大,主要是立足点高,站在高处去俯瞰,这和他们的新闻地位有关。《军报》发表王文杰稿,主要写部队指战员在灭火救灾中可歌可泣的风貌。
我们即将出笼的稿子,当以解剖刀的细微,去剖析这场灾难。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从微观中跳出来,从现象中跳出来,从一些具体的人和事中跳出来,去透视、分析、解剖这场大火,寻找原因与规律。
一九八七年六月十九日 星期五
整整一夜没睡。
四个人把一堆粗俗的原稿掂来倒去,改来改去,总算是弄出了一篇从逻辑上并不顺畅的东西,我给它起了个名字《漠河灾变》,约一万五千余字。
上午10时,我同叶研乘出租车,到位于北太平庄的《人民文学》编辑王南宁家里。
她看着《漠河灾变》,不仅笑出声来:“好,就要这样粗大拉的东西,真实。不过……”她略有停顿:“现在中纪律、上海……”
“您是不是觉得有些风险?”我见她面有难色,便问。
“是的。”她并不掩饰自己的思想。
“有风险我们顶着。最好能在《人民文学》上用。”
“这样吧,最好能独立成篇。我和家里商量,看看能不能抽下一篇小说换上它。如果不行,我给你们找个地方,《作家文学》、《报告文学》、《三月风》都行。”
我们真的饿了,就向她讨要吃的。
她点燃炉灶,煮起面条来。我也不再客气,就同到家一样:“你看稿子,我来煮好了!”
这是一个三居室,书橱里、柜子上、桌子上到处摆放着工艺品,纸风轮、布老虎什么都有。至于那几件出土文物,更有一种古色古香。
叶研问:“是不是膺品?”
“都是真的。那个小宣德炉是宋朝的,这件陶罐是商朝时期有。”她回答得振振有词。
“怪不得文物老少呢,都叫你们弄来了!”
“我床下还放着不少,不敢拿出来。一些作家来了,啥都敢要,啥都敢拿。”
“你等着,我来砸锁!”叶研打趣地说。
实在太累了,回到报社地下室“无光斋”,我倒头便睡。
晚上研究我们为本报撰写的稿子的第一部分《红色的警告》。我想弄三个有色的篇名:《红色的警告》、《黑色的咏叹》、《绿色的悲哀》,不知能否通过。
由我承担开头和第一二两节,贾永写第三节,叶研写第四节,李伟中偏重理性思考,撰写第五节。
各节的插题暂定为:
《春天里的一把火》、《早已埋下了灾变的种子》、《大火来临之际》、《大火烧出的……》、《废墟上的思考》。
这几个题目,是我根据大家的讨论意见拟就的。
其实,所有材料,都是大家采访得到,并在应付外来约稿中形成了半成品,因而谁写什么,无非是根据逻辑需要把那部分材料分给谁使用而已。
一九八七年六月二十日 星期六
没有比这次写作再痛苦的事了。
一个月的采访写作,使我们明晰地透视了这个社会。一个以冷静目光审视社会的人,他的心总是伴随着时代在律动。
人民群众欢迎什么样的记者?用4个鸡蛋便能说明。
灾区的群众是这样评价记者的:“过去是喇叭匠,现在是牛皮匠。”
体制问题,是改革的重点。一篇稿子要有冲击力,要追求震裂度。旧的政治体制框架已经束缚了,经济体制改革后的腾飞,到了扔炸药包的时候了。假如时代需要杨根思,我们就应挺身而出。
解剖这个社会,便会发现,社会成员并不是人人具有主人翁意识。他们依靠手中种种权利,苟且偷生。权杖这法宝,一但为私所用,就会施展魔法,谋取私利,至少漠河县的某些人是这样。
我以为,一个好的新闻记者,从心理机制上讲要有好奇心,并为实现这种好奇心而努力冲刺。当遇到阻力时,要有定力、有应变能力,某种时候还要克制自己,“以火攻火”,不一定是全能的方法。
合作就要发挥各自优势,采访如此,写作也如此。
李伟中的思考,没有定式的开放性思维方式;叶研那种严谨的一丝不苟的思维方式;贾永那种女人般细微的思维方式(当然尚不成熟,且缺乏深沉感)。集中大家的智慧,便能写出好的文章来。
晚上10时,大家再次凑到一起,这是思想火花碰撞的时间。
生物钟倒置,只好夜以继日,甚至放弃吃饭。
“语不惊人死不休。”要有这种刻意追求的劲头。
罗列事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连小孩子都会使用砖头垒小屋,关键是要有冷静的理性的思考。
反差,是增强稿子色彩的一种方法。
一定要把实事求是的旗帜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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