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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树各地→
《最后的天堂》——女摄影家红杏的青藏高原行
我找到了心灵的家园
& & 爱那个地方,就像爱我的情人;想那个地方,就像想我的家人;去那个地方,是去见那些也同样爱我、想我的康巴人。想念玉树,和玉树所有的人、所有的牦牛、所有的石头……
& & 这是一封写给玉树的情书——
& & 那种流浪的情结也许从小就有,没有目的地行走,没有终点的目标是我最向往的。
& & 每当假期临近,大家都在筹划着返回家乡团聚时,我却在黯然神伤,我的家在哪儿呢?当大家都在互相诉说着自己的家乡时,我默默无言,我生长在水泥天井中,我的故乡又在哪呢?
& & 今生今世我生活的地方,不一定是我的故乡,所以我总是渴望流浪。
& & 一个没有精神生活的人是可悲的,而在城市中,我总是浑浑噩噩,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精神生活。
& & 我虽然从小生活在城市,但是我始终认为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蓝天、绿草,是我梦中的家乡。于是,我急切地寻找,寻找我曾经的故乡,寻找梦的源头,寻找我的灵魂可以自由飞翔的地方。
& & 这是一个东方的都市,是一个太过热闹的地方;是一个让人呆久了就会发疯的地方;一个太多人总是想方设法闯入的“殿堂”,而对我,却是总想遁离的地方……
& & 虽然拆掉了城墙,但它仍是一座桎梏灵魂的枷锁,是难以逾越的围城。在这里,人的肉体被禁锢,精神被压抑。
& & 看那钢筋铁铸的鸽子窝把天空分割得支离破碎,人人都在井底,却自认为在天堂,每天守着那并不属于自己的三分水泥地,终日彷徨。水泥窝隔绝了你我,肉体与灵魂难以交流顺畅,阻断了来世今生,断绝了此岸与彼岸沟通的桥梁。
& & 为了找寻我的故乡,我总是不顾一切地出走,到一个离城市尽可能远的地方。然后,在有星无月的夜晚与天对饮,与地欢歌……
& & 在路上已经很多年了,我几乎走遍了五大藏区,也拜谒过无数的高僧大德,有幸目睹过各种雪域奇观,亲历过很多次神秘的法会,更千百次感动于藏民的真诚,也从活佛那里,似乎感悟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 & 细细品味自己对藏区淳厚的挚爱才发现,真正让我魂牵梦萦、欲罢不能的是青海省的玉树藏族自治州:是那树贵如玉的地方,是那里的康巴,是那里挤奶的藏族姑娘,是那康巴汉子动地的歌舞,是那老阿妈手中的转经筒,是那转山人虔诚的脚步……这一切,都蚀刻在我的心中,化作我镜头中凝固的瞬间、化作寄托我灵魂的文字与图片,还给我曾经的故乡。
& & 机缘成熟时,我们自会发现心中的属地。
& & 正像活佛后来告诉我的:你的前世是个尼姑,是康国寺的尼姑。你还是个空行母,给你一个新的命名吧:让宗堪卓。
& & 也许真的前世就是个康巴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有玉树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康巴人能让我这种流浪情结得以释然。
& & 玉树的康巴人,一个马背上的民族,一个游牧的部落,一个乐观豁达、真真正正为心灵、为信仰而活着的一群人。
& & 那里是真正纯粹的藏区,那里是千古不变的高原,那里生活的是真正质朴的藏民,那里空气中弥漫着的是亘古不变的佛音。我感动于那火一般的真诚,更陶醉于那梦境般的仙界。
& & 玉树,一个遥远的地方,一片辽阔的旷野,一片古老的土地,一个离天很近的地方……
& & 在这离天很近的地方,张开手臂,你就可以拥抱蓝天;深吸一口气,你就可以吸入远古的气息。时间停止了,只有空间的转换,那就是轮回。
  我和我生活的地方
& & 那天爸妈又回忆起了我小时候的事儿。
& & 当时,他们正散步到我姥姥的旧居,7岁以前,我就生活在那里。那是呈田字形临街的4间房子,西边有一间粮店,东边是一个驻着很多解放军的大院,那是我最爱去的两个地方。因为粮店里有一说话就带着浓重外地口音的杨大叔,那来自他乡的语音是我对异乡最初始的向往;那个大院子里就更甭说了,满院子都是南腔北调的口音,每次去找他们玩,听他们说话,那感觉就像看大戏一般,我对中国拥有30个省市的最初理解就是从那来自各地的战士的不同口音开始的。我最不爱听的,就是家里人那一口京腔,因为当这种腔调在耳边响起时,通常都是在教训我。从小,我就不太乖。
& & 记忆中第一次“出远门”是4岁那年。姥姥让我到“东边院子里”去把表哥找回来,我便高高兴兴地领命而去。
& & 表哥不在,我便继续向东行。走在人行道上,我的心情开始愉悦起来,那种行走的快感鼓舞着我。我忘了时间,当然也不懂时间;我忘了距离,因为只想向东走。夜晚的街头行人寥寥,跨过两条马路,走了大约4公里,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我爸妈家。
& & 刚看见我走进院子时,妈妈并没在意,她说:“怎么这么晚把你送回来了?”随后便绕过我到院外去,结果她发现我身后没有人……
& & 从那次开始我便获得了独自出行的资格。大人们时常会给我5分车票钱,我可以自己坐车往返于姥姥家和爸妈家。待我到了12岁,又被允许单独坐火车,往返于北京姥姥和天津奶奶家之间了。18岁时,九寨沟旅游区刚被开发,我便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 & 那时,我便固执地认为,那些藏族同胞的服装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实用的衣服。那宽大的前襟就像它们的胸怀,宽广而开阔;那只穿脱自如的袖子装进了人间温暖,朝天一甩,便可以除去无限烦恼……
& & 我始终向往着有一天我也拥有那样一件藏袍:用如藏区的天空一般湛蓝的丝绸作底,内衬一件粉红色的羊羔花图案的小袄,再围上那草原彩虹般的七彩氆氇,手上戴着的是一枚镶着珊瑚的银戒指。最好,再镶颗金牙。
& & 那是我的一个梦,梦醒时分,天空飘下片片黑雪,我的灵魂还停留在梦里。
& & 我始终向往着将那个梦变成现实,为了那个梦,我改变了专业。相机是我实现梦想的最好媒介与籍口,每次去那梦中的地方,我都会将它带在身边。
& & 我最喜欢看的图片就是有关少数民族题材的,尤其是藏区的,就连最爱读的书也是和民俗文化或与藏文化有关的,从那些文字与图片中,我早已和我将去的地方有了深刻的神交。
& & 在1998年读研究生时,为了第一次假期作业,我执著地和我的“洋”导师福瑞德争论了一番,就是为了到藏区去拍摄我想要的画面,而那一次为期两个月的藏域之行,使我找到了我前世的家。
& & 那一次,我们进入藏区的第一站就是玉树,从此,它变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 & 玉树,一个据说是我前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 & 玉树是藏区的康巴区域,是雪域高原上的一个独特的地理、历史和文化区域。
& & 玉树的康巴人,是生活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的一类与其他藏民完全不同的人群。
& & 玉树,成了一起去过的同伴们的永久话题,就连没去过的人,只要看到过关于玉树的报道和图片就会心驰神往……
& & 我在北京时,最愉快和最义不容辞的事情就是接待玉树来的朋友,来自玉树的每一个信息都令我无比激动,每一次说出“玉树”两个字都唇齿留香。
& & 每看到我们在报刊上或电视节目中提到玉树时,玉树的领导或百姓都会十分高兴,他们是那样地为他们生活的这片土地自豪,而这种强烈的家乡情结正是很多大城市的人所不具备的,至少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生活在大城市的确没什么让我可以自豪的。
& & 从1998年第一次进入玉树开始,我每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预订下一次去玉树的行程,因为我有个永远的承诺:“我还会再来。”
& & 这里展示的只是我和玉树那帮兄弟们在一起度过的一些日子。
& & 爱那个地方,就像爱我的情人;想那个地方,就像想念我的家人;去那个地方,是去见那些也同样爱我、想我的康巴人。想念玉树,和玉树所有的人、所有的牦牛、所有的石头……
& & 这是一封写给玉树的情书——
  玛多是个“门坎儿”
& & 我在见到布达拉宫前先认识了玉树,从此,我执著地认为那里是最纯粹的藏区;隆保滩的每一只黑颈鹤都听到过我的欢呼,结隆乡的康巴汉子们都进入过我的镜头,就连草原上的牧女也是我永恒的牵挂;出家的阿卡岗松彭措还了俗,一个漂亮的康巴女子穿着岗松彭措亲手缝制的藏袍,而我的录音带中还留着岗松彭措在山上为我唱的山歌……
& & 1998年:兰州——西宁——歇武乡——结古镇——隆保滩——结隆乡——玉树军分区……
& & 其实,在第一次到玉树之前,我几乎不知道玉树这个地方。
& & 1998年的夏天,我和研究生班的同学老张商议着出去搞创作,当时我们的系主任、著名版画家吴长江老师也一起同行。这是一个正式起点在甘肃兰州,将围着青海藏区、四川藏区和西藏绕一大圈,预期两个月的行程。
& & 我们是驾着一辆老张从兰州借来的“城市猎人”开始藏域之旅的。老张首当其冲,以老司机的资格成了我们的驾驶员,但出师不利,正式上路的第一天就不顺。车刚开出市区就发现喇叭不好好响,车子的提速也“发肉”,每次按喇叭都要用手在方向盘中间摸个遍才能摸到喇叭的触点,而且每次都不在一个位置上。
& & 由于路途遥远,我这个只有4个月驾龄的新司机获得了和老张交替驾驶这辆吉普车的资格。
& & 在这次出行采风之前,我对海拔是没有什么确切概念的,那只不过是从一些有关藏区的书中看到的枯燥的数字而已,而如果自始至终没有出现高原反应,便也不会体验到什么叫海拔,甚至可能不会爱上那个地方。
& & 自从过了日月山,老张便开始随时看着他那块卡西欧海拔表,不停地提醒着我们,向我们报出不断飚升的海拔高度的具体数字,而他的好心正成了产生高原反应的心里暗示。
& & 正像他所说的,过了花石峡就会有高原反应。
& & 离花石峡下面的主道不远,我第一次见到了嘛呢堆。
& & 那是一大片刻着“嗡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和各种佛像的石头。嘛呢堆大都在山口、重要的路口或神山神湖边上,是由虔诚的藏传佛教信徒们亲手或出钱请人雕刻后码放在那里的,是一种具有藏域特色的供奉形式,最早起源于灵石崇拜。现在玉树地区除了嘛呢堆外,还有很多民居或寺庙的房顶边角处也供放有白色的石头,有刻了经文的,也有纯白的。玉树刻嘛呢的最早记录是唐代文成公主进藏时期,至今在玉树囊谦县吉曲河畔吉曲乡的嘉玛嘛呢堆就是传说中文成公主垒放起来的,它是仅次于结古新寨村嘉纳嘛呢堆的第二大嘛呢堆。
& & 藏民们只要闲暇,就会顺时针围着嘛呢堆转嘛呢。他们认为,转一圈就等于把嘛呢石上的经文念了一遍,转得越多当然就等于念得越多,念多了就能消灾免祸,积累功德。至于必须顺时针转嘛呢则是按照藏族的礼仪习惯:左为上,右为下的传统进行的。从嘛呢堆边逆时针行走,即是对佛的不敬。
& & 我学着藏族老阿妈的样子顺时针围着它转了几圈,就被那一块块雕刻精美的石头吸引了。我一块块地仔细欣赏,尤其是那雕有各种佛像的嘛呢石,无论精湛或粗糙的雕工都同样浸透着虔诚和神秘。那时,除了佛祖释迦牟尼和四臂观音,我还认不出几种佛像,但那一刻我发现,只要集中精力注视着他们,就能感觉到他们的表情,甚至感觉到他们的呼吸……我开始了和这些石头的交流。在我的眼前,它们逐个活跃起来。直到老张按喇叭,我才和他们道别离去。身后是无数双微笑着注视我的眼睛……
& & 也许是刚才看嘛呢石看得太专注了,也许是老张那如同咒语般的提示起作用了,我的头开始有了痛感,这感觉却正好满足了我对高原反应的好奇心。我在默默地体验着这种感觉,而这感觉则在体验中持续着。
& & 到了玛多县,我庆幸自己除了头疼,并无其他大碍。因为老张和多次来玉树的吴长江老师一直在说,到了海拔4300米的玛多,如果症状严重或觉得自己不行就得下撤,很多人都是到了这个“鬼门关”被送回西宁的。当然,还有个别不幸的人直接在这里回了“老家”……
& & 科学家们将海拔3000米以上的地方称为高原,因为到了这个高度以后,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大幅下降。人到了这样的地方,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要进行一系列的调节,调节好了就过了高原反应期。但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同,对高原的适应能力就有区别,高原反应的症状也大不相同。大多数人到海拔4000米以上才会出现头疼、胸闷、气短等症状,一般只要注意休息,不要剧烈运动,少则一二天,多则四五天,身体就会恢复正常。
& & 其实,当我走在海拔4300米左右的玛多街上时,已经能感到脚下那轻飘飘如同踩在棉花上的感觉。此后每次“回”玉树,只要接近玛多,就会产生那种心理暗示,然后便会开始“反应”。后来我又带着张虹和温文,还有一些摄影师来过玉树,事先我跟他们说了这个事情,果然他们一到玛多便也开始头重脚轻了。
  巴颜喀拉山的那丝红云
& & 汽车行驶在沙石路上非常颠簸,坐在后排座时,我便要不停地整理从车后平台上颠下来的东西,把它们塞紧,再用绳子重新捆住。我胳膊上的力气好像越来越小,每折腾一次,都要喘半天,同时,头也越来越疼,眼皮越来越沉。
& & 西宁到玉树的最高海拔点是5082米(2000年重新标定为4828米)的巴颜喀拉山。在兰州时,已经多次去过玉树的吴老师就大大地把那里渲染了一番,他的很多好作品就出自玉树。一路上,我一直期待着早点儿到达那个神秘的地方,内心中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向往。然而经过一路颠簸,再加上头疼恶心,当巴颜喀拉山真的出现在眼前时,我已经没有了渲泄激情的力量。
& & 山口下着小雨夹雪,风裹着潮湿的水雾向人袭来。我实在懒得再从包里拿羽绒服,因为那要消耗很多体力。冻得缩手缩脚地往挂满布质经幡的绳子上系了一条洁白的哈达,那哈达马上飘了起来,尾部竟高高地飘向天际……我突然生出了一份感动,为那直指天空的哈达,为那印满经文的经幡,为那薄薄的一块灰云,还有那即将到达的玉树。
& & 后来又经过了很多山口,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天气,即便没有下雨,空气中也会有很大的湿度,山口的风往往又硬又凉,而且极少能赶上晴天。每过一个山口,就仿佛经过了一个里程碑,山口在那样的天气里显得既肃穆又庄严。难怪藏族人在过山口时都要向着天空撒上一把“隆达”,然后再“扎拉索、下拉索、如拉索……”地喊上几声咒语,那既是一种祝福,又可缓解一路上山所产生的紧张气氛。所以,在藏区所有的山口都可以见到粉红、翠绿、鹅黄、天蓝或白色的、藏语叫“隆达”的、印着经文的纸片。
& & 撒“隆达”又叫撒“风马”,是高原的原始祭祀形式,可能最早源于苯教,是一种对动物的崇拜活动,在佛教传入藏区前就有了。“风马”通常是纸质的,方形,边长最小的3厘米,最大的我见过30厘米左右的,中间印有驮着吉祥宝物的骏马,四边印有经文,现在也有在中间印佛像图案的。在山口飞撒“风马”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借风的力量让“风马”高飞,这样就更有利于愿望的传达和实现。
& & 在上车前我翻看了一下地图,过了山口该是一路下坡了,我们已经走了大半路程,离玉树不远了。关车门的那一刹那,风吹跑了那本并不薄的红地图册,它以极快的速度向车后飞去。我来不及多想,也忘了这是在山口,更忘了这里的海拔高度,那一瞬间只怕失去那本画着我多年走过的路线和本次行程的地图。我大叫一声便跳下车,等吴老师那句“别急,慢点跑”说出口时,我已经如箭一般从车里射出去了。
& & 跑出去的那几十步,似乎只能感到胳膊的摆动,两腿像踩在海绵上似的,几乎感觉不到脚与地面的接触。冷风从张着的嘴里灌进肚子,瞬间冷却了所有的血管,脑门也像贴了一块冰一样。这使我更加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因为它并不陌生,就像喝劣质的白酒醉了一般……前一天晚上在海南州共和县贪嘴多吃了点儿当地有名的血肠,此刻竟成了万恶之源,5分钟后我便开始了第一次呕吐。
& & 过了山口不远,我们眼前的天空变成了蓝灰色,渐渐地,一丝橘红色的薄云又渗入了那蓝灰色当中。橘红在扩散,天际整个被她温暖地笼罩着,车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映着她的光芒,大地已经黑去,那被回光返照般的夕阳照射着的彩云在最后一片光明中妖冶地舞动着……
& & 那是久违了的景象,在我最后的记忆中如此媚美的夕阳出现在几乎20多年前,此后,我的生活就似乎总是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灰锅盖下。
& & 大家都半张着嘴凝神伫望着那抹残红,在发现车子偏向路边的一刹那才回过神来。
& & 车轮是压在淤泥上才失去方向的,好在车行方向的右边只是不到半米深的边沟。老张挺有经验,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打轮,而是顺着车子的惯性滑向沟里,否则,肯定得翻车。一车的人出奇地平静,可能是还没从刚才那绝美的视觉享受中醒过来,在空气凝固了几秒钟之后,大家才喘出了第一口气。
& & 回头一看,我们刚刚走过的路竟布满了大至两米、小至半米的土坑,一路的颠簸竟因为那美景而浑然不觉。
& & 在这海拔4000多米的地方将一辆北京吉普车推上半米高的土坡还是有些难度的,而在那残阳窃笑着隐回天幕时,老天又不适时地下起了小雨。我的嗓子里仿佛有一团火,即使拼命吸入那夹着水雾的冷空气仍不管用,仿佛刚进入口腔,还没走到肺里,那点气就被“燃”尽了。
& & 当车终于被推上主路时,我已像出水的鱼一样空喘着气,爬到车上怎么也抬不起头了……
& & 车子的发电机或电瓶好像出了问题,“城市猎人”的大灯虚虚晃晃地时明时暗。刚过清水河镇,它就彻底没电了,“城市猎人”不情愿地闭上了双眼。除了老张,我们几个几乎和电瓶处于同一种“灭电”状态。
& & 真想在车里就这样安静地睡着,大家都不想动弹。
& & 毛毛雨已经连成了线,在即将黑透的天光的反射下,散发着冰一般的凉气和镜子一般的冷光。玉树地区的雨水不多,降雨期主要集中在7、8月份,正好让我们赶上。
& & 远处有几个黑影向我们跑过来,在黑暗中那速度让人有些担心,而我则想听天由命了。
& & 跑来的是4个藏族汉子,我们对视了一阵,我向他们强挤出了微笑,那是我惟一的武器。
& & 车子向前滑动了,我们则留在原地。几个藏民的步子逐渐加快,变成了小跑,车速起来了,但仍没打着火。他们又将车推回了这惟一的一段下坡路,几个来回后,老张的欢叫声和发动机同时响了起来……雨已经下大了。
& & 我没忘了向他们致谢,在这特殊时刻,能想起这一点似乎也不容易。我的方式很“城市”化,除了那硬从干瘪的口中挤出来的他们一定能听得懂的那两个字外,我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钱。起初那个年长些的没看清我给他们的是什么,仍保持着刚才微笑的表情接了过去。在看清楚那几张“纸”时,他的表情突然变了,像受了委屈似的,随着一声拉长了的“阿呀”,那钱又被塞回了我的手里,那失去了笑容的脸开始变得像冰雨一样冷漠,还把带有些许蔑视的眼神残留在我的视网膜中……他们那4尊雄劲的黑色背影渐渐走远,伴着吧叽吧叽的脚步声消失在天光中。
& & 在藏区,决不是像城市中——没有用钱办不了的事。有时,那些藏民,尤其是玉树人,他们衡量一切的标准并不是钱,而是从感情出发。只要是他们能力所及而别人又十分需要的,他们就会倾其所有地帮助别人;反之,即便你花再多的钱,也不一定能打动他们。
  首次领略神奇的藏药
& & 雨中的世界仿佛离我很远,耳朵里的雨声就像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回声。回光返照般的车灯只能照射出几米光亮,并且那光柱的长度还在逐渐缩短。我们不得不打开车窗,将手电筒伸出车外照明,而在这凄风冷雨的夜晚,手电筒的电池也渐渐乏力,直到我们认为再没必要傻乎乎地举着它。
& & 由于前面路上的颠簸,“猎人”肚子里的电瓶被颠得接触不良,怎么也不能将发动机带动起来了。天空被狂雨遮得墨黑一片,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214国道上,视力所及的地方没有一丝亮光。
& & 我们都在车里呆得很踏实,仿佛这是命中必过的一劫。也许是我们的冷静反而赢来了上天的眷顾,耳力不错的吴老师听到了雨声中的轰鸣,那是两辆意外晚归的大货车。
& & 为了防止被那两个庞然大物撞上,我们赶紧跳下车,拿着车里全部的手电筒晃向它们。在下车的第一分钟,我们的外衣就已经湿了。那弱如萤火虫的手电光在雨幕的阻挡下似乎并没能引起司机的注意。当大货车上的大灯照射在我们身上时,我们与货车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在我们正要逃向道边的那一刻,大货车司机猛地踩了急刹车……
& & 两辆大货车是到前面不远的歇武乡的。我们决定先将这辆癞皮狗一般的吉普车运到歇武。那未知的歇武小乡,此时在我心中,竟如经久未归的老家一般让人期盼。它成了我每次往来玉树和四川甘孜藏区的一个重要驿站,只要到达歇武,便有那种快到家的急迫感。
& & 在临近歇武五六十公里的山路上,两辆大车一前一后地夹住我们的吉普车。后边的车用它的大灯为我们照着路,并在上坡时推着我们的车,我不时地听到金属互相摩擦发出的让人后牙发酸的声音;前面那辆车则在遇到下坡路段时挡在我们的车前,以防刹车失灵的“猎人”滑下去。
& & 我在有些人认为很“危险”的藏区特别踏实,因为无论在村镇,在乡间,甚至在生命禁区,只要你向别人求援,大都会得到帮助的,也没有人为了给你帮个忙就索取回报,帮完忙,还不忘送你一句“扎西德勒”。
& &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的“汉堡包”进入了黑古隆冬的歇武乡,大货车司机将车开到一家名叫如意旅舍的小店。
& & 车停下时,我们竟都迟疑了一会才恍恍惚惚地迈腿下车。头很沉,浑身像失重似的,轻飘飘的;四肢在早已变得木纳的大脑控制下,木偶人一般机械地挪动着。脚尖刚一沾地,我的双膝就弯了,屁股正好跌在车门口的脚踏板上,眼前一片漆黑,无数金星在眼眶和头皮接壤的部位乱窜,耳朵也渐渐发聋,一股酸水涌到嗓子眼……
& & 慢慢地,我仿佛听到了逝去多年的姥姥在说话,讲的却是藏语。一时间,我竟怀疑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当那些声音逐渐清晰时,我看到了一栋两层的藏式小楼,小楼亮着暖暖的灯光,就像童年记忆中姥姥家的灯光。已经有人在帮我们搬行李,那暗红的灯光和那踏在木制楼梯上咚咚的脚步声给了我站起来的勇气,每走一步,竟还要找一个支点扶着才能使膝盖不再打弯。
& & 到家了。
& & 住在玉树属地的第一晚,就是这种感觉。
& & 客房收拾得很干净,枕套和床单都是雪白的。女主人边玛穿着兰色镶着粉红丝绸花边的“托加”(玉树日常藏袍)在屋里忙碌着,就像我曾梦到过的那样……我的眼皮发沉,想早点睡觉,但边玛执意不让,她说她给我们熬了白米稀饭:“身体不好,马上睡下是不行的,就是躺下也睡不着。喝碗稀饭,再吃点藏药,那样好得快一点。”
& & 藏药,我早就听说过它神奇的功效,据说除了治病,它还有护身的功能……这是我第一次吃藏药,那是黑乎乎的一粒“神丸”,直径不到1厘米,有点像羊粪蛋。
& & 这种主治高原反应的藏药,主要成分是高原红景天,再加上十几种其他植物和一些矿石成分,经过多道加工工序,才揉成现在这种黑球球。吃之前,应该先泡上一天,让它融化成粉末。而为了让我们及时吃药,边玛便将它研碎了,让我们用开水冲服。看这藏药的形象,我以为它会像中药丸一样苦口,但其实,它除了有些牙碜,并没有什么难于接受的味道。
& & 藏药的成分很繁杂,甚至有些可以称为珠宝的宝石也可以入药,所以有些藏药是非常昂贵的。藏药制作工艺独特,药性较中药猛烈,因此服用量很小就能治大病。藏药和中药还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藏药和藏传佛教的联系,有些藏药在制作过程中还要有念经、祈祷的程序,这就增加了它的神秘性。
& & 通常内地人吃了藏药后疗效比藏族人还要好,那是因为藏药中的成分都是内地人从小没有在中西药中接触过的,因此没有抗药性,这其实就是内地人一吃藏药病就马上会好的真实原因,和一些人所流传的“神话”没有本质上的联系。
& & 近几年,藏药已走向了全国的医药市场,在国外也因其特别的功效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西藏的奇正藏药集团生产的藏药已成为全国最早走进国际市场的品牌藏药,而位于云南香格里拉的香格里拉藏药股份公司也正在以宏大的规模打入市场。香格里拉藏药的引人注意之处,除了“香格里拉”4个字外,就是它那具有神秘色彩的制作工艺,因为那是由一位曾在西藏接受过高层次藏医教育的活佛主持研制的,有一种药居然还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念经等法事程序后,再用秘法炮制,整个过程的进行都要在一种全封闭的状态下,有如炼丹一般。而这位出生于云南的活佛所在的寺庙,就是玉树州囊谦县的康国寺。
& & 大约10分钟后,我便开始感到了它的功效:头疼的症状在逐渐消失。
  赛马会上的一景
& & 歇武乡是从青海西宁到玉树的最后一个驿站,从歇武乡的岔路口往南,走出几十公里便是属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的石渠县了。
& & 到歇武乡的第二天,大家都睡了个懒觉。上午,可以说我们都是被高原上的阳光晃醒的。那种自然醒的日子已经好久没有享受到了,能自然醒的日子对于我来说是最幸福的日子。
& & 这也许就是大家都喜欢旅行的原因,虽然在旅途及采风途中都会有诸如起早看日出等很辛苦的差使,但那是自觉自愿的。可朝九晚五,一成不变地做自己不一定愿意做的工作,那日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了。到头来忙碌了一辈子,临去时两手空空地一攥,真不知一生都在忙什么呢!
& & 起床时不再有高原反应的困扰,心情也轻松多了,站在如意旅舍的玻璃窗前,便能远远地望见歇武乡的草坝子,一些藏民正往草坝子上聚集着。边玛说,那是歇武乡一年一度的赛马会,乡一级的赛马会往往都是在每年7月底或8月初,等州府的赛马会结束之后开始的,节目内容和州级赛马会差不多。州上为期5天的赛马会往往使劳作了一年的百姓们意犹未尽,县乡级的赛马会便既是一些优秀的骑手和歌手展示本领的机会,也使未尽余兴或出不了远门的乡亲大饱眼福。
& & 勤劳彪悍的康巴人,无论逢年过节、祭神转山、迎宾送客、操办婚事都离不开赛马竞技,赛马是玉树男人们最热衷的运动。
& & 藏族祖先的赛马竞技在佛教未传入吐蕃之前,是为战争械斗而习武的马上演习。因为在藏族人心目中,智勇双全、英明盖世的格萨尔以“赛马称王”的神奇故事成为人们的精神领袖,也是藏族人心目中的光辉榜样。这便是赛马活动久盛不衰的原因之一。
& & 玉树地区的赛马会作为传统娱乐活动,可以追溯到吐蕃盛世。善骑好武的藏民族,自从佛教在吐蕃盛行以后,开始从戎马倥偬,逐渐走向忌讳杀生、笃实从佛之路。原为准备战争械斗而进行习武的赛马竞技,亦渐渐演变成纯粹以敬神、娱乐为目的的民间活动。
& & 唐蕃联姻时,文成公主途经玉树,赛马竞技即成为当地百姓迎接她的礼仪之一。
& & 赛马会的序幕是煨桑。煨桑是一种对神灵的供奉,据说各路神灵对用松柏枝燃烧而成的桑烟的味道非常喜爱,接受了这种桑烟的供养后,它们就不会再作祟。煨桑后,激动人心的马术比赛便开始了。比赛一般由跑马射箭、跑马耍抢、跑马悬体、跑马拾哈达和长途赛、走马等民间传统项目组成。
& & 歇武乡地处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和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的交界处,到歇武来参加赛马会的还有很多四川的藏民,我们可以从服饰上来区分他们:四川甘孜的服饰大多色彩鲜艳,形式花哨;青海这边的藏民服饰沉稳、厚重,一如青藏高原上的莽莽雪山。
& & 由于政治、经济和语言的分割,甘孜州和玉树州以及云南的迪庆州、西藏的昌都市都属于藏区里的“康”区,这些地方的藏民称为“康巴人”,这些地方的语言属于康巴方言。康巴人是极团结的一族,是生活在雪域高原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的一类与其他藏民完全不同的人群。据说,公元前326年,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的铁蹄征服印度回师西撤时,在印度的北部山区留下了一支纯粹的雅利安人,他们的一支演变成了现在的康巴人。
& & 这是无从考证的传说,但自从到赛马会现场开始,我便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 & 玉树的康巴男子以强悍、威武著称,玉树的康巴女子则爽朗得像玉树的阳光一样。这里的众生都带有桀骜不驯的奔放气质,人性中更有自由豪迈的一面,尤其是康巴汉子们,心气之高,斗志之盛,绝不是整日拘禁在鸽子笼般的城市人可与之相比的。广袤无垠的玉树草原、碧蓝无暇的玉树天空造就了他们像群山一样雄健的体魄,像草原一样宽阔的心胸,像江源水一样清澈纯净的心灵……
& & 我背着两套相机到在现场寻找拍摄目标,但很快我便无法舍弃任何一个进入我镜头里的康巴人——尤其是康巴汉子。他们的形象大都极有特点:高广的额头,纯净而明亮的眼睛带着清新的旷野气息,宽宽的鼻梁,厚厚的嘴唇,高大的身材,肤色被高原强烈的阳光照射成紫铜色,个个都像英勇的武士。
& & 当舞蹈表演开始的时候,我便忙碌起来。玉树人“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这句话一点不假,不要说姑娘、小伙子,就连几岁的孩子跳起舞来也有板有眼。
& & 玉树的民间歌舞是康巴地区歌舞的精华,玉树地区亦是康巴地区著名的歌舞之乡。粗犷豪放、欢快热情的玉树民间歌舞种类繁多,有时竟多达300余种。全州6个县的歌舞又各有千秋,牧区和农区的歌舞也各有特色,甚至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也拥有自己独特的歌舞风格。这里既有纯表演性的歌舞,也有自娱性较强的节目。玉树的民间舞蹈主要由“伊”、“卓”、“热巴”、“热伊”、“锅哇”等几大类组成。
& & 当康巴汉子将长袖甩得虎虎生风,跳起最热烈的“卓”舞时,我这个“好色之徒”便不顾一切地跑进场内拍摄了。镜头里的康巴汉子在蔚蓝的天空的映衬下威武而雄壮,齐膝的马靴外面系着的一圈铜铃,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整个大地都被他们有力的双脚踩踏得震颤起来……为了将他们的舞蹈表现得更有张力,我躺在地下,用仰视角度、广角镜头将他们拍得更加高大。事后看片时更确认了这种拍摄方式,拍玉树的舞蹈最好是用仰角,要用广角镜头将天空也一同拍进画面,那样就能形成“舞向天际”的效果。
& & 穿着红色运动衣的我在场上窜来窜去,还不时地在地上打着滚寻找最佳拍摄角度,很快便成了场内一景,引得那些看节目的牧民发出一阵阵的唿哨。直到隔年,我又在举行赛马会的季节到结古镇的扎西科,居然还有人会认出我,说:“你不就是在歇武躺到地下拍照片那个女人吗?”
& & 吴老师始终在一个角落支着画夹画速写,不一会,他的周围就围起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孩子。老吴已经到过很多次玉树了,玉树人物的素描画册已经在国内外出版,玉树和玉树的康巴人就这样在很大范围内被外界了解。但愿我的照片和文章是玉树走向内地甚至全世界的又一个媒介。
  在康巴重镇开车的汉族女人
& & 当我们终于踏上前往结古镇的公路时,我已经对玉树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因此就没有了陌生感。
& & 从歇武乡到结古镇48公里,大约一个多小时车程,路况非常好,平坦的柏油路,和清水河乡以东的沙石路比起来,简直是赤着脚走在羊绒毯上的感觉。
& & 路上的景色竟美如一幅印象派的油画,那是让人忍不住想唱歌的一条路。沿途溯通天河而行,道路两边开始有了植被,种植青稞的田地也多起来。翠绿色的河水水流很急,撞在石头上的河水凝成玉石一般的颜色,继而又飞快地奔回到激流中。
& & 过了通天河大桥,便是扎曲河和通天河的交汇处,站在公路边上,可以明显地看到翠绿色和土黄色的河流交界线。
& & 这一带,在1951年建通天河大桥之前一直使用皮筏子渡河,渡口就叫“直门达”。现在,新的通天河大桥就要建成,到玉树的距离又将缩短了。
& & 从青海省省会西宁到达玉树州州府结古镇共813公里。这个仅有20平方公里的小镇,从古至今都很有名气。它不仅是长江源头第一镇,更是青海西宁、四川康定、西藏拉萨3地之间的重要贸易集散地,“结古”就是藏语集散地的意思。
& & 结古镇是一个小盆地,四面环山,扎曲河由西、巴曲河由南流进市区,在镇中心交汇后向东流去,在30公里外和通天河汇合后继续东流。这里气候宜人,风景秀丽,是高原牧民的“世外桃源”。
& & 到玉树,人们往往是先看人,后看景。站在镇中心街上,形形色色的康巴人就“撞”入眼中了。
& & 由于刚过州庆纪念日和赛马节不久,结古镇上来来往往的藏民大都穿着节日的豪华藏装,熙熙攘攘的镇中心永远都像个大集市。颇具青海特色的藏式建筑布满街镇两边,时而有红衣“阿卡”(玉树汉人对男性出家人的称呼)或尼姑飘然而过,也不时有将摩托车开得飞快的阿卡招摇过市,这个在中国少数民族人口比例最高的自治州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它的纯粹。
& & 在结古镇休整的几天,我总是开着“城市猎人”到处转,因为结古镇虽然不是很大,但要在这海拔3750米的地方背着相机包靠步行转悠,恐怕还是要费不少时间的。结古镇的藏民大概很少见到女人开车,因为在玉树的家庭中,女人的主要工作就是持家带孩子。我总是从后视镜中看见半张着惊讶的嘴逝向车子后方的雕像……我禁不住一路按着喇叭坏笑,那些天,我恐怕成了玉树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议论对象:喔,开车的那个是个女人。
  我在玉树的“天使”是个“丑小鸭”
& & 从结古镇往后的行程计划,几乎困扰了我们两天,有人说“下拉秀乡不错,民风淳朴,还有个黄教寺院……”;又有人说“曲麻莱也不错,邻近青藏路,藏民的形象很有特点……”;是啊,玉树那么大,可以说处处都有好题材,但要想一次将玉树转个遍,就是走马观花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我和吴老师一向反对浮皮潦草地搞创作,对那些蜻蜓点水、旅游似的创作方式,我们只有对当事者抱以深深的“同情”。正在我们拿不定主意到底选哪个地方作为这次的主创基地时,一个叫阿太的画家出现了。
& & 阿太毕业于西北民族学院油画系,在玉树工作了十几年后,又“一不小心”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的研究生。他又矮、又胖,模样有点像个河南民工。在北京读研究生时,他出门总得带着身份证,因为他太容易成为那些以貌取人的联防队员跟踪的对象了。他从没有所谓的艺术家常流露出的趾高气扬的神情,不论在草原牧民或千万富翁面前,他都是一副不卑不亢,并稍稍有些谦恭的样子。阿太爱酒、爱笑,酒后更爱大笑,极爽的笑。那时候,叫一声“杏姐,张臣……”时,一定是拖着长长的尾音的。
& & 阿太是个回族人,和我印象中这个民族的人一样,他也拥有天生的聪明,并且极有灵气;他严格地恪守着食戒,绝对不沾“大肉”,他说:“吃了大肉就上不了天堂了”;他遵从教义找了个本族的姑娘做老婆,虽然老婆不算漂亮,但绝对贤惠……很多回族人十分善做生意,但阿太不会,他只是在老老实实地挣他那点工资;十几年工龄了,又拥有本系统最高学历,可至今还没混上一套房;他擅交朋友,和朋友在一起最快乐的方式就是喝酒。
& & 阿太心中的天堂和我一样,也是玉树。我在北京举办关于玉树的影展和讲座,阿太也参加过几次,他总是抑制不住地露出一种自豪的笑容,然后拍着胸脯对与他攀谈的每一个人大声地说:“我就是从玉树来的……”。
& & 其实,阿太的老家在青海大通县。在西北民院读书时,他到玉树实习,画着画着就决定不走了。毕业后分到了玉树歌舞团当美工,一干就到了30过半,还把老婆也从青海大通县老家“拐”来,可始终还没人给解决一下她的工作问题。听说我的同学老张读完研究生后带着老婆孩子一家3口都进了北京,阿太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命,这就是命。北京的二锅头,好酒呀;玉树的青稞酒,也挺好!”
& & 阿太在玉树的知名度挺高,甚至有些牧民都知道他。这些年,他随团里下乡演出,抑或是下乡采风,再就是给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当向导……他已跑遍了玉树的各个角落,可以说对玉树的大部分地方他都非常熟悉。
& & 人们经常可以在结古镇的广场或大街上、长途车站、医院、商店见到阿太忙碌的身影,那极有可能是又有内地的摄影家、美术家、音乐家等各路大侠光临玉树了。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他是一定会舍小家帮大家的。
  跟着“天使”去“天堂”
& & 阿太虽然不是个土生土长的玉树人,可他却是个玉树的活地图,也是我走进玉树的好向导,他在给我们介绍隆保湖和结隆乡时充满了自信。我相信,凭阿太那专业画师的眼光,选个有特色的创作基地是绝对错不了的,何况还有阿太兄亲自陪同。
& & 从结古镇到西北方向的结隆乡约76公里,途中最高的山口是哈秀山。中间经过的一座红土山是我在玉树北部地区见到的惟一一座红色的山峰,山体是红胶泥状的,山口的海拔是4100米。过了红土山不远,在距结古镇60多公里的地方就是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隆保湖黑颈鹤自然保护区。
& & 玉树有着丰富的野生动物资源,除一些珍稀动物外,最容易见到的保护动物是珍稀禽鸟黑颈鹤。那是我国特有的鹤种,属于世界15种鹤类中最稀有、最珍贵的一种,它的价值不亚于金丝猴和大熊猫。黑颈鹤全身灰白,颈部的一段羽毛是黑色的,所以叫黑颈鹤。它头顶淡红,身高约一米,模样有点像丹顶鹤。黑颈鹤是一种候鸟,暖季生活在玉树高原,在玉树产卵孵雏繁衍后代,到了冬季则南下到云南的香格里拉去过冬。因此玉树的隆保湖才是黑颈鹤的故乡,是野生禽类的天堂。
& & 这里两面高山耸峙,平行南北延伸,中间有一块长约10公里,宽约3公里的沟谷地带——隆保滩,这也是玉树中部惟一的一片湿地、一片草丰水美的沼泽地,是青藏高原珍禽异兽及一些贵重药材的产地,是被世界鸟类专家誉为“黑颈鹤之乡”的、以保护高原珍禽黑颈鹤为主的隆保自然保护区。这里栖息着的除世界珍禽黑颈鹤,还有斑头雁、棕头鸥、雁鸥、赤麻鸭、秋沙鸭、雪鸡等10余种禽鸟。隆保滩是世界鸟类专家和科研工作者瞩目和向往的地方。
& & 有一位年过七旬的台湾老先生,退休那年,找到玉树文物管理所的所长尕玛图嘎,请他做向导到隆保湖观鸟。老先生每年来一次玉树,每次来都找尕玛图嘎做向导,一到玉树就直奔隆保湖,套着胶皮水裤下到冰凉的湿地里,拍摄黑颈鹤的生活状态。他说他最难过的经历不是寒冷和饥饿,而是有一次下到齐腰深的水中后,忽然想“方便”一下,可几只可爱的黑颈鹤正在不远处悠闲地徜徉,此时光线也恰到好处,正是拍摄的好时机,他只好一忍再忍,直到阳光消失。天寒水冷,再加上小腹又憋又涨,那滋味是可想而知的。后来老先生出版了一本精美的摄影画册,全部是在玉树拍摄的黑颈鹤的英姿。
& & 我们先后3次专门驱车赶往隆保滩去观看黑颈鹤。第一次去,没有见到黑颈鹤的影子,阿太遗憾地说是因为前几年保护的不好,以致于这些可爱的大鸟远走他乡;第二次去时,远远地见到了几只,少是少了点,但总是飞回来了一些;第三次去我们竟见到了成群的黑颈鹤和黄鸭、野鸭、斑头雁……虽然它们远远地在湖泽深处,我们还是欢呼了起来。玉树地区近几年为保护环境、保护野生动物所做的大量努力终于见到了成效。
& & 阿太还告诉我们一个秘密:离隆保滩不远的一处小溪中有几汪“汩汩”冒泡的碳酸矿泉水。之所以说是秘密,是阿太留了个“小心眼”,他怕来的人太多,把这个天然的矿泉给污染了。
& & 那几股水流的确很神奇,同样从一面山崖往下流,但只有其中一两股冒着泡,口感和青岛崂山碳酸矿泉水差不多,有点扎舌头的感觉。阿太说,如果有胃病的人喝了这种矿泉水马上会吐出来,整个一个胃病检验。在2000年那次到治多时,我们的司机曲美有胃病,果然他在事先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喝了一口下去,马上就不自觉地又吐了出来。
& & 除了那神奇的矿泉水,就连结隆乡,阿太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并对我们几个人进行了一番考察才决定带我们去的。他说,结隆乡后边的杂娘滩,是个“天堂”般的地方,要是来一群不自觉的人,再把现代垃圾留下来,就会把那儿毁了的。
& & 这也许就是阿太朴素的环保观念吧。但从阿太这种观念中我们是否会感悟到些什么呢?有一些人文和自然景观非常独特的地方,一旦被摄影家、画家及电影、电视摄制组发现,艺术家们就会蜂拥而至,这些文明的脚步踏上这片土地时,当地的原始风貌就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变化。有些当地人,称这类人为“蝗虫”,视为一大灾害。而随着外来文化的侵入,有些当地人也见利起意,失去了传统的东西,失去了朴素的民风,从而导致由于传统文化的淡化和消失,大部分艺术家便放弃了那块已被糟蹋得惨不忍睹的创作基地,当地百姓当然不甘心失去财源,于是后来者便被“宰”得一塌糊涂。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我们必将失去很多具有传统民间特色的地域,但愿这些有“文化”的地区在吸收现代文明的同时,还能保持自己的特色,因为那正是其价值所在。
  喝酥油茶吃糌粑的日子
& & 遵从阿太的“旨意”,我们在结古镇上买了几十个清真大饼,还带上了从军分区拿的顶花带刺的黄瓜。到了结隆乡,我们才知道这两样食品的重要性。那大饼直到在结隆的最后一天都香味如初,那一袋子宝贝黄瓜从尝到嘴里的第一口开始就被我们封为“军瓜”。
& & 已经到了结隆乡政府时,我还在看着靴子上的2斤黄泥回忆着隆保滩,那踩上去松松软软的沼泽地一直让我心有余悸,不知那位台湾老先生要有多大的决心和胆量才能涉到湿地的深处去,我真是无比佩服。
& & 结隆乡政府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的北房住着乡干部们,屋里很简陋,往往是一桌、两凳、一柜、一床,房子建设得有点像陕北民居;西房是闲置不用的乡政府食堂和杂货间;院子外边有一个供销社,一个小饭馆。那家供销社里从针头线脑到百事可乐,货品还挺齐全,都是从结古镇运上来的。供销社的门前有时会放着一个台球案子,那里是大伙儿休闲聚会聊天的小广场,也是结隆乡的汽车站,据说很多姑娘小伙儿就是从那儿开始谈上对象的。
& & 乡上主管财务的干部才仁朋措将我们安置在西边房子里,那是分成里外间的一个套间,只在里间有4张木板床,床板之间还有着很大的缝隙。没有褥子,阿太从家里为我们带来的两床褥子派上了用场,才仁朋措又帮我们解决了两床褥子,总算不至于睡硬板了。
& & 在结隆的这些天,我们就“赖”上了才仁朋措家,每天一到吃饭时间就拿着大饼和黄瓜往那里跑。才仁朋措的老婆一见我们过去就开始烧茶,那是我喝到的酥油茶里的上品,因此那些天一直没喝一口其他的饮品。阿妈见我们带的食品太单调,便给我们炒一些洋芋或青椒改善口味,我们的大饼在他家并不受欢迎,他们更喜欢把糌粑作为主食,这也是我们的大饼后来没有吃完的原因,因为对于我们几个来说,喝酥油茶吃糌粑更有吸引力。
& & 酥油茶是藏民的主要饮品,和内蒙的奶茶有些相似,只是多了酥油,香味更加浓郁,不喜欢羊膻味的人可能会喝不惯。比较云南等地的酥油茶,玉树的酥油茶制作方式很粗犷,里边不加核桃粒、葡萄干等佐料,十分纯粹。原料一般都是产自湖南的伏茶,加上自家牲畜的奶子,熬成奶茶。也有很多人家是在一个细长型的木桶中打制而成的,打出来的酥油茶味儿更香。酥油是个人根据自己的口味酌情放入的。喝酥油茶既解渴又可以饱肚子,有酥油茶喝,即使不吃饭,一般也不会饿肚子;酥油茶热量大,又有脂肪,可以很快使体力恢复到最佳状态;酥油茶能御寒,因此也是最好的健身饮品,只是不利于减肥。对于内地人来说,喝点酥油茶还能补氧,防止高原反应。
& & 在藏族人家喝酥油茶也要懂规矩。一般应双手接过主人送上的茶碗,你喝下一些,主人就会及时给你添满,但一定不要将碗里的茶喝完,碗里要剩下三分之一以上。等你不想再喝时,主人添满后就不要再动了,直到离开前将碗里的茶一下喝干。
& & 糌粑其实就是青稞炒面,分干吃、揉成团吃或调成糊糊吃几种吃法。大多数藏民都是将碗里的酥油茶剩下一些,然后加入青稞炒面,再放进一块酥油,讲究一些的还加入奶渣和白砂糖,用拇指和小指护住碗边,以防炒面洒落,另外3个指头在碗里将炒面搅捏成团状,拿在手里一口一口咬着吃,那个“粑”字就是揉成团的意思。糌粑的营养价值很高,用不着生火做饭,食用非常方便,是最容易携带的食品。
& & 玉树的一个哥儿们有个非常好的形容说:藏族人是在碗里面做饭呢。糌粑的口感有点像北京的绿豆糕,多加些砂糖就有些像甜点心了。我在藏区拍摄采风消耗的体力很大,全靠酥油茶和糌粑顶着了,惟一不如人意的是我总是学不会揉糌粑,我那细长的手指不是把炒面弄得满地都是,就是根本揉不成团,当我不得不用手一点点捏着吃时,藏族朋友便会在一旁嘻嘻地笑,后来我干脆就请人家揉好了,我吃现成的。
& & 那几天,才仁朋措一家肯定没吃好也没睡好。因为,哪怕他们的饭正吃到一半,只要一看我们从外边回来,他们就立刻放下手中的饭碗让位于我们。晚上临睡前,阿妈会让女儿提着一壶热水和一桶从井里新背来的凉水供我们洗漱用,直到我们熄灭蜡烛睡下,他们才忙碌自己的事情。
  结隆乡的夜晚静悄悄
& & 在棉褥和睡袋的包裹下,乡政府的硬板床比席梦思还舒服,只是那几块木板的间隙有点大,我这几块瘦骨头经常被嵌进去;又由于有睡袋的夹裹,得费半天劲才能挣扎出来;因此,我就经常仰面睡,那样身体和床接触的面积会大一倍。从这次以后,我能不用睡袋就不用,那种蜷缩着不能伸展的感觉实在难受,那带着酥油味的棉被子是多么的体贴和温暖呀!
& & 对于我来说,在结隆的夜晚还有另一大“享受”,就是吴老师、阿太和老张的“三高演唱会”。真没看出来,平常斯文得不得了的白面书生似的吴老师,打起呼噜来也有如此高的水平!而阿太,还时不时地常来上两句“道白”……
& & 我在结隆最心虚的就是晚上的“夜行动”。在高原,由于气压的变化,再加上喝大量的酥油茶,经常会涨肚,便意频繁,但我晚上也就多了看星星的机会。晴朗的夜晚天幕很低,纯净的空气通透性极强,星星仿佛就在头顶上,一把就能抓下来似的。这时,我会故意将手电闭掉,像看电影一样欣赏美妙的天穹,但最终还是会惊动院子里散居的狗儿们。我经常能感觉到它们在黑暗中对我的关注,虽然它们绝对不会袭击我,但仍是不免有些紧张,还有些难为情,因为我知道它们是在等待,等待它们的“夜宵”。待我刚一起身往回走,就会听到身后悉悉挲挲的脚步声和吧叽吧叽的声音……我的酥油茶和糌粑在转化成另一种物质之后,得到了它们的赏识。
& & 白天见到那些狗时,我竟有些害羞。
& & 后来我发现,每天晚上,我们的门口都趴着几个等着吃“夜宵”的狗。
& & 结隆的康巴汉子哟
& & 我们到结隆,真正目的还是冲着康巴汉子来的。有人说,康巴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也许这种说法有些偏执,但就我们走过的地方来看,康巴人,尤其是玉树的康巴人,特别是玉树结隆乡的康巴人,的确是可以让你刻骨铭心地热爱上他们的。一支康巴歌谣中唱道:
& & “我骑在马上无忧无愁,
& & 宝座上的头人可曾享受?
& & 我漂泊无定浪迹天涯,
& & 蓝天下大地便是我的家。”
& & 最近在藏区流行的“康巴汉子”一歌中也唱到:
& & “血管里响着马蹄的声音,
& & 眼里是圣洁的太阳,
& & 当青稞酒在心里歌唱的时候,
& & 世界就在手上……”
& & 生性洒脱豪迈的康巴人,骨子里的不羁正是我们这些“现代化的囚犯”所不具备、从而倍加羡慕的。
& & 结隆的大部分男子,形象都极具康巴人的代表性,他们的装束也有自己的特点,充分强调着康巴的特性。可以说,结隆人的形象,是康巴人种的一个标准。走在路上的康巴汉子大多不拘言笑,眼睛上罩着巨大的茶色太阳镜,一旦与其交流起来,人未开言先爽声豪笑,即使隔着眼镜也能感觉到那双眼睛迷人的灼热。很多内地的女孩子便都醉心于康巴汉子的“酷”。
& & 在玉树这个被称为“辫子王国”的地方,到处都可以见识到各种各样的辫饰。很多男子都留长发,既有像城市摇滚青年一样长发披肩的,也有将长发梳成一条粗辫的。辫子盘在头顶,辫间夹续一把红色的丝穗,在头上盘一圈后留出几寸辫梢,垂于右耳边甚至一直到肩膀,如同古代武士一样,潇洒而又神气。有的辫穗又粗又长,重量有两三公斤呢,这种发式叫“英雄发”,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勇敢、好斗的特征,也是男子成熟的标志。
& & 只要看到辫子长、红缨穗粗、形象又有特点的男子,猜他是结隆的,准错不了。
& & 有辫子就要有辫饰,为了让辫子显得更加粗黑,一些小伙子便将牦牛尾巴上的长毛夹入辫子中,这样发辫就会变得又黑又亮了。有些人在头顶或辫梢,用象牙或银箍束紧,有的在正中还戴上银币、在红缨穗侧面别上具有民族特色的发卡。
& & 当地藏家妇女多将长发梳成数十根小辫,辫子辫好后,辫梢束在一起,形成一个扇面,披于后背。女孩子长到五六岁时,阿妈即开始为其梳辫。以后每洗一次头,阿妈便帮助梳一次。按当地藏俗,姑娘忌讳数自己的辫子,至于阿妈每次为自己梳多少根小辫,姑娘也不能问。据说,如果数了辫子,头发就不再长了。所以,好多姑娘一直到出嫁,也不知身后到底披了多少根小辫。
& & 有些妇女还在各小辫及辫梢上缀满珊瑚等饰物,或在长方形的专用发带上缀以珊瑚、贝壳、银币、纹银碗等,系在辫梢,长及脚跟。戴着这些饰品,走起路来不禁摇曳生风,铿锵有声。她们头顶上则经常顶着贵重的黄色“腊贝”,所戴腊贝的数量从一颗到几十颗不等,头上只顶一颗蜡贝的一般都是未出嫁的姑娘。一颗上等的好腊贝价值可以上万元,据说玉树有一位商人的妻子,披挂在身上的首饰价值几百万元。
& & 玉树各个地区流行的帽子也不尽相同。彩色宽沿的是治多的,结隆妇女流行的太阳帽是白色的、形状有点像簸簱,而在结古镇则流行戴天津产的呢子礼帽。由于这里海拔较高,紫外线强,在结隆供销社门前聊天或捻毛线的女子大多戴着口罩,这也是我比之不及的。为了尽可能地保护自己这张老脸,我用了很多化学品,也曾尝试着戴上口罩遮阳避尘,可戴不了多久就觉得喘不上气来,只好作罢。玉树留给我的纪念就是脸上越来越多的雀斑。
& & 拍摄“康巴人像”这个选题就是从结隆开始的。当吴老师和阿太每天都对着从供销社门前抓来的“壮丁”模特一张张地狂画时,我则在为这些康巴人拍照片。拍的大多是黑白的,显得他们更“酷”。
  奔我而来的两头牦牛和阿卡的3首歌
& & 在那天去结松寺之前,我是从未感到我的性别会给我带来什么不便的。
& & 农历七月间,结松寺正在举行为期45天的法会,阿卡们都集中在寺里念经,没有特殊情况不许出门,要严格遵守各种戒律。距离寺院还有几十米的地方围着一圈草皮,这是一道临时的围墙,女人到此止步。
& & 老张和阿太他们无奈又有些得意地将我留在那里,继续往山坡上的寺庙走去。我本想就地休息,但那海拔将近4500米的地方很冷,看不见影子的凉风没遮没挡地向我袭来,像刀子似地割着我的耳朵和脸颊。我原路下撤,风还是不依不饶地追着我,我离寺院越来越远,但风始终逼着我往下走,直到半小时后我几乎下到了平地才稍稍摆脱了那厉风。突然,两头体形硕大的牦牛从山坡上径直向我飞快地冲来,当我紧张地满地寻石头时,它们竟从距离我两米的地方和我擦肩而过。至今我仍觉得那风和牛来得蹊跷。
& & 结隆乡乡政府的后边就是传说中的“鱼山”,只要天一放晴,我就背着“家伙”往山上走,站在“鱼山”和“鸟山”相对的地方,便能看到杂娘滩的全貌。
& & 结隆乡的海拔4300米,鱼山的垂直高度大概100多米,在北京我可能根本不当回事,跑着就能上去,可在这里却没这么容易。摄影包很快成了累赘,就是空手走上去都要歇上一两个回合,整天跟在我身后的那群孩子们成了我的摄助,才几岁的孩子,背着我装有3套机器的摄影包,居然一路小跑着就上了山。我跟在后边,除了大口喘气,一下一下地往胃里咽酸水,心里想的就是以后再也不上来了,可一看到天色要有好转,我还是抄家伙就走。有一天,天时晴时阴,太阳一出来就是一份好景致,在那一天里,我就上了4次鱼山,终于在一次急雨之后,拍到了一张好片。
& & 坐在山坡上看天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早晨的太阳从山坡后射出一点霞光,几座草坡被云层环腰而拥,露出圆圆的坡顶,等待着被阳光眷顾后的辉煌。果然,被太阳挤成一团的云不再缠绕着山城,带着暖色调的蓝天从云层中支离破碎地泄露出来……躺在山坡上,阳光也开始洒在身上,远处有隐隐约约的歌声。
& & 阿卡岗松彭措带来一把曼陀罗,他说他早就想给我唱歌了,我才意识到这些天他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赫然觉得一个阿卡天天又给我做导游,又给我背包的,实在是让人受宠若惊。
& & 身着袈裟的岗松彭措在鱼山上弹着曼陀罗为我唱了3首歌,那眼中闪现出的特殊的光芒伴随着我们在结隆乡的每一天……那是多么让人难忘的画面:岗松彭措的背后是结松寺,头顶是已经蓝透了的天空,低沉略带忧郁的声音盘旋在空中,那是一个年轻阿卡的心声——
& & 雄鹰越老飞得越高,
& & 但遇上利韧似的大风它的翅膀就会颤动,
& & 其他的鸟儿都比它飞得快;
& & 风中的老鹰,
& & 头一低下就抬不起了,
& & 这时如果有谁帮它一把,
& & 它是不会忘记的。
& & 野牛越老爬的坡越高,
& & 草地上站着的老牛使草上的露水也随着颤动,
& & 其他的牛都比它跑得快;
& & 老牛吃不上草,
& & 这时如果有谁来帮他,
& & 他是不会忘记的。
& & 人越老越靠近炉子边,
& & 落日下老人孤独的影子在颤动,
& & 家里的人已厌烦了他;
& & 有什么事也不会再告诉他,
& & 这时如果有谁来安慰他,
& & 他是不会忘记的。
& & 我们开车在草坝上转时,岗松彭措总是在我们停下不久就来到我们跟前,没什么话,只是不时地帮我们拿拿东西,我已经习惯了他那样,从来没有问他为什么。
& & 岗松彭措在活佛的家里做管家,他的父亲是个裁缝,他也从他父亲那里学了一些手艺。
& & 在我们离开结隆那天,他说想和我们一起去结古,我们的车上已经满员了,就没带上他,我头一次看到他的眼中失去了神采,随即眼皮便重重地垂了下去……直到我们走出好远,他还站在那里望着我们。
& & 在我们离开结隆后的一个月,我便接到他特意跑了70多公里山路到州府结古镇给我打的电话。我问他到州上去办什么事,他说乡上没电话,他是到州上打电话来的,随后就是沉默。我又问他打电话有什么事吗,他只说了一句:“你还来吗?”我回答他,还会去的。他又只说了一句:“噢,好的……”。
& & 再见他时,是两年后在治多的开光法会上,他明显地憔悴了,眼中也多了几分忧郁,据说他是在活佛家闯了祸,被送回了寺里……那种侍奉在活佛身边的优越感在他身上荡然无存。
& & 第3次是在去可可西里时路过结隆乡,他刚好站在路边,已是一副红尘装扮,穿了一件藏式马甲,眼里却多了几分轻松,脱掉袈裟的岗松彭措是个标准的康巴汉子……
& & 我们似乎总是以邂逅的方式见面,最近一次见他,是在结古镇的大街上。当时,他们几个人正在拦出租车要去扎西科,我们的车停在他身边,他一阵惊喜,随后一行人全挤上了我们的车。他的身边已多了一位美丽的新娘,是囊谦县人,温婉而高挑。他们那有如情侣装般的藏袍竟是由岗松彭措那双看似粗笨的大手缝制出来的,每件价值万元以上,他的眼中,再不见那忧郁的深邃……
  白拉的故事(1)
& & 在西宁学英语的扎西班巴是才仁朋措的儿子,是结隆乡的秀才,也是我们在结隆乡时的藏文翻译。
& & 没去成结松寺,我总觉得心中不爽,于是就开着吉普车开始在结隆乡杂娘草坝子上“肆虐”,把草坝子上的帐篷串了个遍。从此,倒也诞生了我的几幅“名作”。
& & 草坝子上有个杂娘村,那是离那座白塔很近的一个村子。村里有游牧人临时搭起来的帐篷,还有一些牧民住着用草皮和泥坯垒成的房子。我发现,一双明亮而忧郁的大眼睛时常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她只是那样静静地望着我,眼里没有好奇,没有羡慕,好像什么都没有,纯净得让我不知如何去形容她。我通过扎西班巴的翻译走进了她的生活。
& & 她叫白玛拉姆,大伙都简称她白拉,是一个背后披了宽宽一片辫子的姑娘。起初,我惊异于她一笑时那甜甜的美丽,洁白的牙齿上方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弯月形的眼睛见到陌生人便低垂下来,手中不停地捻着一缕羊毛线。然而,仔细打量,才发现她那漂亮的发辫和破旧不堪的藏袍上没有一件首饰,眼中还分明漾着忧郁。
& & 面对我的镜头,她嘴里不知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脸上略带着羞涩却不回避。一个模样像“一休和尚”的小男孩出现在她身边。男孩长得浓眉大眼,宽而鼓的额头,精巧的鼻子,十分惹人疼爱。再往土屋里看去,竹筐里居然还站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子,她这么年轻就有两个孩子了吗?扎西班巴向我们讲述了她的身世:白拉今年25岁,那两个孩子不是一个父亲。那个大些的男孩子5岁,孩子的父亲是本村的一个小伙子,现在玉树州上工作,他和白拉相好时已有了自己的家,白拉有了孩子后,他也没有尽父亲的责任,而是一走了之。筐里的小女孩才8个月,女孩的父亲虽然就在乡上,但从来不管她们。白拉也有兄弟姐妹,但不知为什么都和她没有来往。
& & 一阵咳嗽声将我们引向屋里。白拉家的里屋躺着她的83岁的爷爷,他患了高原人常见的风湿病和肺病,如今已卧床不起,长年地躺在屋角的地铺上。屋里没有窗户,一盏酥油灯是惟一的光源,这位老人就这样常年在黑暗中躺着。白拉正在给他喂药时,我用闪光灯将其拍摄下来,直等回到北京显影后,我才看清他长得什么模样。那是一个蜷缩在一张羊皮褥子里的苍老的生命,脸上的皱纹蚀刻着岁月的沧桑,但仍能看出这曾经也是结隆乡上的一条“康巴汉子”。岁月如织,多少高原上曾勒缰嘞马、叱诧风云的健壮之驱就这样在艰苦的生活环境中渐渐老去、失去神采,直至将五尺之躯做为最后的布施让雄鹰带向天堂。
& & 生命,不过如此。
& & 白拉使我想起1996年我在北京街头看到的一幅公益宣传画,是由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发起的名为“幸福工程——救助贫困母亲行动”的招贴。画面上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年轻母亲,背上背着一个竹背蒌,背蒌里站立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孩,年轻母亲半回着头,眼睛侧视着身后的孩子,头发零乱,面部表情很痛苦,眼神中充满了无助。虽然这个“工程”没有希望工程那么引人关注,但这幅招贴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双充盈着泪水的眼睛似乎总是在注视着我。当时我便萌发了一个想法,用我的镜头去反映贫困女性的生存状态。
& & 这不正是一个典型的“贫困母亲”吗?白拉那双忧郁的眼睛一如那张招贴画上的年轻母亲一样的凄苦无助却明亮清澈——令一切龌龊的念头都会在她眼前被荡涤而净的清澈。
& & 我尽量以朋友的身份去与她交流,让她熟悉我手中的哈苏相机,目的是使她在我正式开始拍摄时不对我及我手中的相机产生畏惧或好奇,使她的表情更自然。
& & 白拉家可以说是我在杂娘村见到的最穷的一户,除了两口锅和一些必要的家什外,再也不见一点家具。1996年冬天的那场大雪灾,使她家里只剩下两头牦牛,她便靠这两头牦牛挤的奶和打出的酥油养活一家老小4口人。她家是乡上的五保户,每年乡上要发给她100斤青稞,但只够她一家吃3个季度的。我不禁问她,你干吗不去找这两个孩子各自的父亲?白拉幽幽地说她找过了,那个在州上工作的不见踪影,那个本村的小伙子也不认账……
& & 诉说这一切时,出乎我预料的是白拉没有眼泪。也许这一切在白拉及当地藏民眼中是那么的自然。支撑白拉生活的是那永恒的信仰,她坚信佛祖会带给她吉祥的,于是她每天在繁重的家务劳动之余,便是拉上她那刚满5岁的儿子一圈一圈地转那佛塔……
& & 对于今后的日子,白拉没有更多的幻想,她只希望那两头牦牛能健康,那是她全部的财产,也是一家4口的生活支柱。至于男人,白拉当然希望有人能娶她。然而,虽然藏族并不忌讳婚前生育,可又有谁愿意承担起养活这四壁徒然的一家人的责任呢?按照旧俗,未婚生育的女子再嫁时,女方要交付较多的财产作为陪嫁,白拉又能拿什么把自己嫁出去呢?
& & 在这样一个一年到头来不了几个外人的小村子里,我这个举着“洋枪洋炮”的“外星人”很快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所经之处,不要说是藏民,就连牦牛和藏狗都对我另眼相看。他(她)们面对我的相机时那种僵硬做作的神态,使我已不可能在不引起被摄者或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进行“突然袭击”,所谓抓拍已毫无意义。于是我决定退而求其次,采用摆中抓的方法来完成这组作品,尽可能做到两者兼顾,让我拍出来的作品给读者的印象是:这些场景在每一位单身母亲的生活中不一定真有,但是将这个被摄对象做为一类人的代表,这些场景在她们的生活中一定会有,这正是所谓的典型人物。
& & 白拉的生活在我眼中是如此的艰辛,上有老,下有小,物质条件又十分匮乏,在这些表象背后,是什么力量在支持她每天不辞辛苦地劳作,而又几乎没有一句怨言呢?我刚刚听到她的故事时,努力地想从她的眼中寻找着那种凄凉、哀怨的感觉,我觉得她会对那两个男人充满着怨恨,也应对自己艰辛的生活充满着无奈。然而我发现,事实上并非如此。她生活艰苦,经历坎坷,但她对生活、对现状没有任何报怨,和她在一起的几天,听到她惟一的一句算是抱怨的话,是她对第一个男人的评价:“他连一只羊也没有给过我”。(按旧时玉树部落制度,有了私生子,男方要付给女方至少1头怀犊牦牛、1只怀羔母羊、1只怀羔山羊,所以白拉提到的已是最低要求了)她说这句话时,表情非常平和,只是无柰地笑了一下。正是这一笑,将我想从她身上反映“苦难”的想法彻底打碎了,我开始重新审视我的拍摄动机和思维方式。我认识到,我对她的原始定位是多么的可笑,我完全在用我的思维方式揣度她的思想。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她自己的行为准则,我则是在以已度人,从根本上说,是在不自觉地以我们大城市的生活标准、道德标准和思考习惯居高临下地可怜她,同情她。
  白拉的故事(2)
& & 白拉在我的眼里由一个受伤害的弱女子,渐渐幻化成了一个宽容、富有韧性又极坚强的母亲。
& & 考虑清楚这些问题后,我决定使我的这组照片达到这样两个目的:第一,尽可能客观地记录她的日常生活,不加评论,做到真实、生动。第二,为了反映她的精神世界,我用了若干张风格、内容相似的照片重复地反映她的生活,反映她生活的重复。我想告诉能够看到我作品的每个人这样一个事实,有这样一类人,她们一直在这样地生活着:每日重复,每年重复,每生重复,四季轮回,生命轮回。我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深层次地描述她的精神世界,她的信仰。她们相信轮回,相信来世,相信未来会更好。这是她这一类人思考一切问题的出发点,正是从这个基本的思想出发,她才能承受我们认为根本无法承受的许多许多;才能生活得与大地、天空同步,才能和谐地统一于她生活的环境之中,与自然合一。这是一种与我们所谓的文明生活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这是一种存在。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她们的生活有可能比我们更加合理,更加自然。
& & 这组照片我选用了黑白胶卷拍摄,目的是不让复杂的色彩干扰白拉简单的生活。
& &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白拉和她一家人未来的日子。于是,在2000年我又去看她。她还是没嫁出去,家里比以前更穷了,那口破锅也漏了底儿,但我发现她似乎比以前更快乐了。她说:“你说过让我把孩子好好养大,看,他们都长大一点了吧。”我说这孩子该上学了吧,白拉却说:“他刚学会放牛,不用上学了。”听了白拉的话,我心中泛起一股酸涩。
& & 傍晚,是“小一休”把牛赶回来的,金色的夕阳下,白拉唱着挤奶的歌谣,生活在白拉的手中进行着,日子在白拉的歌中流动着。
& & 结隆藏家人有这样的习俗:男女在恋爱期间,无论发生什么越轨行为,都认为是正常的事,只要他们进入十四五岁以后,便被认为已是成年,家人对他们的社交便不再干涉。广袤美丽的大草原,为藏家青年男女提供了谈情说爱的广阔天地。
& & 在民主改革前,玉树藏区多见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现象,那样会使他们的家庭财产和劳动力相对集中。婚前生育现象也屡见不鲜,即将生产的妇女多在牛羊圈或另外搭起的帐篷里独自产子,剪断脐带后便下地劳动,高原的独特气候造就了藏族妇女强键的体魄和坚强的性格。听天由命的天性使她们对命运没有更多的怨言,而当地藏民也不会把这种家庭视作异类。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文明程度的提高,这种婚姻现象已越来越少见,藏民的婚姻已逐渐合法化。
  和兵哥哥“同居”的日子
& & 从小我就对军人有十分的好感,只要是军人,或者有过当兵的经历,我便会对他肃然起敬。其实,我从懂事开始的第一个愿望,就是穿上绿军装,而最终我的其他愿望逐一实现后,这个最初始的愿望却没能实现,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越来越渺茫,那一身耀眼的绿军装始终与我无缘。每逢到了部队和到了藏区我都像到家一样,因此我出门就经常给部队“添麻烦”,我和那些军人也似乎特有缘。军人那份爽朗、热情与直率更是令我这种直肠子的人感到亲切与轻松,和军人打交道,用不着转弯抹角,有话直说就是了。
& & 从结隆回到玉树,我们还是继续住在军分区。住在军分区的那些日子,每天军号一响,我的精神头就来了,看到的第一眼军绿便是支持我兴奋一天的原动力。
& & 在军分区大院,我每天最尴尬和最开心的事都是去食堂吃饭,我想那些常年驻守在高原的小战士可能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每天我都要经过那片绿色的海洋,在他们的注目礼前快步走进食堂,然后在大门里悄悄地回头看一眼那些仍然没有收回的目光。但愿我没有扰乱军心。
& & 这些常年生活在雪域高原的普通士兵,没有经历战火烽烟,也用不着豪言壮语,历史上永远不会有他们的名字,一切都是那么平平淡淡,淡得当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这里好像一切都未改变。而正是这些只在花名册上留下名字的高原战士,才筑就了这一方土地的坚实基础。
& & 玉树军分区的干部也换得很勤,很多人都不愿到这儿来,即使每年都有几个月的假期,还是留不住人,能到这儿来的军官都是极具有牺牲精神的。在这里工作久了,或多或少都会不同程度地患上高原病,而各种各样的高原病足有100多种。
& & 1998年时,军分区的司令员叫才哇,副司令员是李振芳。在一次聊天时,我说李副司令员长得特别像我的四叔,大家一起哄,后来干脆就这样叫开了。高原的军官都特别能喝酒,我是个肚子里长了酒虫的人,在军人面前当然也不会示弱。李副司令员为我们接风那天,在我喝了26杯青稞酒后,他便不再让我喝其他干部向我敬的酒了。看到他亲自为我挡酒,恍惚中我仿佛真的看到了我的四叔,他那带着共鸣的嗓音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他借着酒兴给我们讲起了他那年进可可西里的故事……这是我对那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地方的最初了解。
& & 我们离开玉树,在川藏线上挣扎了十几天到达西藏。打开手机后,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李副司令员打来的。知道我们已安全到目的地,他便没有说太多的闲话,只是提醒我们保重。在那军人式的干练之外,我还是感受到了那份亲情。
& & 我和老鼠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是在军分区,那是我这个哪都敢闯的人最不能克服的恐惧。我可以走进生命禁地,可以在川藏线上玩车技,可以在无人区黑夜独行……但一只老鼠或一只青虫子便可以轻松地将我“拿下”。高原的老鼠似乎都患有高原痴呆症,它们的动作十分缓慢,见人也不躲。高原养猫的人少,它们就没有天敌。军分区的招待所卫生条件很好,被褥没有地方上招待所的那种异味,水质也不错。但对于老鼠这种动物似乎谁都没什么特别有效的防范。晚上,我听到有东西在我的房间里散步,虽然预料到是老鼠,但点上蜡烛查看时,我还是大吃一惊。房间的上方是一圈暖气管子,一只像是患了“老年痴呆症”的老鼠悠闲地在管子上漫步,时不常脚下还来个趔趄……当我听到它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时,抬头一看,它正踱到我的头顶上。这只老鼠显然营养很好,肥硕的肚皮直径已超过了暖气管子,我想象着它一失足跌落到我脸上的情景,便再也睡不着了。我真想大叫一声,但又怕惊扰了别人。我调了个头,把脚留在床头,随时准备在那团黑影掉到我脚上时发出一声尖叫。而它最终还是没搭理我,因为它发现了我放有巧克力的口袋……
& & 我在玉树的第一个澡是从结隆回来后在首长专用浴室洗的。就像一辈子没洗过澡似的,我一个澡洗了两小时,然后用了半小时把掉落的碎头发收拾起来。从第一次去藏区开始,我的头发就再没茂盛过。出了浴室的门时,我才发现勤务兵一直在门外守候着……他是怕我在温热的浴室中待得时间太长会缺氧出危险。
& & 在高原地区应该注意的:洗澡水不能太热,也不能在充满蒸汽的浴室中待太长时间。
& & 最值得军分区李副司令员骄傲的是那个蔬菜大棚,他兴致勃勃地带我们参观了一遍。我本以为玉树是种不了蔬菜的,没想到9个蔬菜大棚里的蔬菜是那么生机勃勃,几乎不使用任何化肥,是真正的绿色食品。怪不得大家在结隆吃了那些“军瓜”后,一致说比北京的黄瓜好吃得多。
& & 军分区的蔬菜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还可以卖到州上一部分,我们在结古镇上买的菜说不定就是军品呢。
& & 玉树军分区的才哇司令员是个原装的玉树人,一个穿军装的康巴汉子。初次见到才哇司令员,我被康巴汉子和威武军官这双重角色的完美结合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那是任何优秀的演员都不能表现出来的角色。
& & 才哇司令员的歌喉和酒量我是在北京才见识的,他是那样地热爱他的故乡,我们在北京的话题始终就没离开玉树,他一首一首地唱着玉树流行的敬酒歌,脱下戎装的才哇司令员又多了一份平和亲切的气质。和其他一些有见识的干部一样,他最担心的就是玉树被开发得失去了纯粹的本色。对于我和张臣这样对玉树有着真正感情,而不是去践踏玉树,并总想为玉树做些什么的人,他释放出了他全部真实的感情,我又多了一位玉树大哥。
  寺的太阳,我是一颗小星星……
& & 1999年:西宁——玉树州结古镇——下拉秀乡龙喜寺——囊谦县——前买村、康国寺……
& & 冬天的玉树很凄美
& & 第二次上玉树是在寒冬腊月。都说冬天上高原很受罪,果不其然。我奉劝所有想尝试一下的朋友:最好不要在冬天上玉树,除非想体验活受罪的感觉。
& & 我们从西宁上了一辆长途卧铺汽车,出发不久,车里的空气就开始混浊了,汽油味、久未拆洗的卧具味、还有从鞋中解放出来的脚丫子的味道……如果味道也能看得见,一定是五彩斑斓的。卧铺车不方便开窗,我们这几十人就只好在车里闷着,估计这样闷长了,保准能闷成“酱腌咸鱼”。
& & 我和我的“护花使者”张臣,将车前边的一个卧铺让给了同行的朋友张虹,她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初次到高原。我们让她坐在车前边,多少能减轻一些颠簸感。
& & 我们则在倒数第二排卧铺饱受颠簸之苦,那熟悉的高原反应在玛多如约而至,有一半的原因是颠簸造成的。后来我再坐长途车就尽可能往车的前边坐,尽可能不坐卧铺车,乘卧铺车也尽可能坐着,不到睡觉时决不躺下。
& & 车到玛多已是午夜,我迷迷糊糊地下了车,走到一个土坡下解手,那连衣的滑雪服使我多用了一倍的体力,而且必须脱下上衣才能“完成任务”。
& & 玛多的夜风很硬,前额是那种像贴上了一块冰的感觉,冻得僵硬的双手也不听使唤……待我忙乎完事,车已经发动起来。我怕大家等我,便加快了“太空步”。整个大地突然开始像个旋转舞台,那只有2米的缓坡我几乎是爬上去的。在我踏上汽车脚踏板的一刹那,头上的血液倏地一下不知流向何处,车上昏黄的灯光瞬间变得黑暗,两条腿也快要撑不住身体……那一瞬间我只冒出一个念头:不能倒下,倒下会给别人添麻烦,只要坚持一下就会过去。张臣将我扶上卧铺后,我便开始往外倾倒我的胃液,用光了我们自己和周围其他旅客的全部塑料袋。车颠来晃去,那些盛着我的胃液的袋子滚得满车都是。
& & 张虹说,她是被车里越来越大的异味熏吐的。听她这么说,我连难为情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一直在照顾我的张臣情况也不妙,他反应的症状和我们不一样,这个“小四眼”的眼压在随着海拔增高,他感到眼睛周围疼痛异常。
& & 冬日的玉宁线上,草已经枯黄,牦牛和羊黑白相间,如围棋子一般散撒在牧场上,草场如同木色的巨型棋盘,任由牛羊们在上边徘徊。这些高原生灵以它们顽强的生命力对抗着寒冬,它们知道绿色的草根深深地扎在地下,只要使出全部力气去挖掘,生命就是自己的。有时候人也是需要有一种牦牛精神的,那是一种敢与天地共比拼的精神,但并不是人人都能知道并理解那种精神。望着那些高原的邻类,我不禁为自己的孱弱惭愧。不过,有时光有精神是不够的,如果精神这个东西真的能主宰一切,我想世界一定会更精彩。
& & 我的眼睛在咀嚼着精神大餐,其他的部件则在炼狱煎熬。
& & 冬天天气冷,空气中的含氧量降低,车里空气污浊,再加上西宁到玉树那条1954年就通了车、至今修修补补几十年还修不完的公路的狂颠,就是在平原恐怕也会使人呕吐。最从容的就是那几个“老外”,他们竟没有一点高原反应,这也许就是“肉食动物”和“草食动物”的最大区别吧。到玉树时,我们都已经快散架了。
  又“抓”到了十几位活佛
& & 结古镇并没因为季节的变化而冷清,街上的行人依旧像夏天一样熙熙攘攘。其实,最寒冷、最难受的只是路上,玉树州大多数地方的气候还是不错的,玉树的冬天其实比北京还好过。
& & 我们又住进了军分区的大院,院子里只剩下松树那一身老绿的身影还坚守在那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分区的老人没剩几个。
& & 军分区新来的高其龙副司令员和后勤科长张西邦又将我们安排在老地方,那是军分区的高间。军分区的大院子依旧如故,只是换了勤务兵。张成军政委、郭勇副政委等人听说我已经开始拍摄“中国活佛”这个选题后,当晚就带我去结识了一位江格活佛。
& & “活佛”就是佛的化身,也是指修行有成的高僧在修行到佛的果位后,为了继续度化众生,在自己圆寂后,再以转化成肉身的方式附着在一个婴儿身上,转为世人的人。“活佛转世”是活佛圆寂后,通过投胎,再度转生,并继承自己的本性,接续自己的传承。活佛转世制度是13世纪由嘎玛噶举(噶举派的一个分支)派首先创建的,然后又由格鲁派发扬光大,它和埃及金字塔并称为“世界七大神秘现象”。活佛转世现象的产生是对藏传佛教的一大贡献。活佛在藏语中称为“朱古”,大家在尊称活佛时,都呼其为“仁波切”,意为大宝贝。从活佛转世制度出现以来,藏传佛教有数百个活佛转世体系。
& & 江格活佛是玉树州的副州长,主管宗教,2001年改选后调到了人大。
& & 江格活佛的普通话说得很好,汉字也写得挺漂亮。他个子不高,但身材仍具有康巴人健壮的特征。他的腿好像不太好,走路的姿势像是常年在马背上的牧民,膝盖稍微有些外偏。他的形象也和其他藏族人略有不同,虽然脸的面块也很大,但嘴唇较薄,眼睛细长,最与众不同的是他那颜色艳红且特别有棱角的嘴,给人一种十分威严的感觉。
& & 江格活佛显然和部队的几位军官十分熟识,这是持续了半个世纪的缘份。也许是由于有部队首长的引见,也许是我真的和活佛特有缘份,江格活佛爽快地答应了我为他拍照的请求。
& & 活佛的家人开始为他准备衣服。当活佛也挺麻烦,在什么场合就要穿什么场合的衣服,如果服装不对,他们都不希望被拍进照片里去,生怕被别人笑话。那是一系列繁复的规矩,除非生活在那个环境中的人,否则想把一切了解透彻是有相当大的难度的。在拍照之前,活佛先给我们献了哈达,张臣和张虹得到的是鹅黄色哈达,而我接受的是金黄色哈达。
& & 哈达是一条绢丝的长带,“哈”在藏语中是“口”的意思,“达”是“马”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嘴上说出的一匹马”。藏族人视马为最珍贵的礼物,但也不能见人就送马,于是就用哈达来代替,这是藏族人社交中的珍贵礼品,也是重要礼节。
& & 藏区的电力好像总是不足。也许是高原日照时间长,需要开灯的时间不多,因此电压弱一点对藏民的生活不会有太多的影响。活佛家的房子很气派,惟有电压不足,昏黄的灯光照得屋里气氛很温暖,却不利于拍照。因为在这个活佛系列图片中,我的技术定位就是全部用自然光拍摄,不加闪灯,以保持一种神秘、原始的感觉,同时也是对活佛的尊重,因为那耀眼的白光其实是对被摄者的一种“侵略”。我们举着两盏台灯为江格活佛拍了照,昏黄的光线有点幽魅。
& & 江格活佛向我介绍了一下玉树州的佛学院,他说那里也有二十几位活佛在学习,他可以介绍我去那里拍摄。我当然为得到这个信息欢天喜地。第二天,在州民族宗教局东坝阿宝局长和佛教协会的秘书长来西二位干部的陪同下,我们坐着江格活佛的“牛头”越野车走向通天河畔的玉树州佛学院。
& & 在两位干部的协助下,佛学院的活佛们集中在他们的经堂。经堂的墙上挂满了唐卡,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背景。
& & 男人——活佛——神秘……在我的大脑里不知怎的,这6个字一直排列在一起,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 & 十几位从12岁到50岁出头的活佛们都穿着没有袖子的僧装,在没有取暖设备的经堂排着队等候拍照。两位局长,包括佛学院的丹求达哇堪布都在一旁帮我助阵,这场面真让我受宠若惊。
& & 活佛们在我准备的专用A4卡纸上签了名,他们大多不会写汉文,藏文却各个写得像书法家一般。这一下除了有几位活佛出门未归,我一共拍到了18位活佛,收获大大的。
& & 校长丹求达哇堪布虽然不是活佛,但他的学识十分渊博。7岁开始学习藏文,10岁开始在觉拉寺师从意希然杰,写有多部佛教著作,是藏传佛教修习的最高学位——格西学位的获得者,已经相当于拥有了汉地说的博士学位,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地位已经和活佛差不多了。
& & 由于历史原因,藏族文化曾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为了抢救和弘扬藏族“十明学”(明:学术、真理的意思。指佛教徒应该从7岁开始学的五大五小十门学问)文化,丹求达哇堪布于1998年开始运作,先后赴西藏拉萨、昌都,四川成都、德格,青海西宁,甘肃兰州等地区,搜集和整理古籍原稿,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集全噶举派最有权威、最具影响的珍贵书稿,编辑成册。
& & 2001年,他作为客座教授在北京藏语系高级佛学院讲了一个学期的课,我在北京见到他时,他正在为用自己的收入与积蓄和寻求社会援助成立的一所孤贫学校而奔波。
& & 我相信,他一定是一位未来的活佛。
  黑暗中的囊谦县城
& & 我在玉树的格言是:有困难,找阿太。
& & 我们这次到玉树的目的地,是囊谦县香达乡前买村的康国寺,前面提到的那位出生在云南香格里拉的活佛——国内最大的“香格里拉”藏药集团的宗教顾问洛嘎活佛将在康国寺主持一个小型的法会活动。
& & 结古镇到囊谦县168公里,从县城到康国寺还有9公里,我们决定租一辆车去,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挺奢侈的行为。
& & 在当地租车,阿太帮了我们大忙。位于结古镇百货大楼前的广场上,每天都停着很多专门跑长途的面包车和吉普车,他在那里打探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一辆愿意跑那条线的北京吉普,还侃了一个本地价。当时,结古至囊谦走的还是老路(新路于2001年才通车),途中要经过好几座高山,有些路段的路面情况很差,大多数司机是不愿意去的。
& & 我们从结古出发沿214国道往南行,走出结古26公里就是巴塘滩。玉树的草场众多,除一些地方有灌木植被、玉树南部有较多林场外,天然草场是玉树植被的主体。在玉树高原的大部分地方,看山是大草山,荒山秃岭较少;望滩是大草滩,石地沙漠甚微。
& & 214国道沿巴塘滩而行的这一段是一马平川,视线可及十数公里之外,偶尔有牦牛和羊群点缀在草滩上,蓝天白云下,宛若一幅清丽的水粉画。每次走在这一段路上,心情就会像这草原一样开阔,这是特别能缓解情绪的一段路。
& & 用不了多久,海拔3926米的巴塘滩就将出现一个和西藏邦达机场并列的国际海拔最高的飞机场。届时,玉树的父老乡亲和对真正康藏文化感兴趣的人们将不再受旅途劳顿之苦,正像亚东在那首“向往神鹰”中唱的:
& & 在每一天太阳升起的地方,
& & 银色的神鹰来到古老村庄。
& & 雪域之外的人们,
& & 来自四面八方。
& & 仙女般的空中小姐翩翩而降,
& & 祖先们一生也没有走完的路。
& & 神鹰啊,
& & 你把我的思念带向远方……
& & 从玉树到囊谦的路上有一个下拉秀乡,到了这里,路就走了一半。下拉秀乡路边上有一座格鲁派寺庙——龙喜寺,江格活佛的主寺就是这里。
& & 可恶的高原反应一直纠缠着我,迟迟不退,在巴塘滩那里似乎好一些,到了下拉秀又开始严重了。
& & 从下拉秀再往南行,植被越来越好,海拔也低了些。
& & 囊谦县城的主街道呈南北方向,路两边建有旅馆和商铺,一到天黑后就十分冷清,因为县城里已经很久没有电力供应了。藏区很多地方没有供电,但不供电的县城却不多,一些商店和藏家每到天黑就开始启用太阳能蓄电设备。
& & 2003年10月我第7次到玉树,囊谦终于通了电。
& & 太阳对高原上的眷顾是最多的,它用灿烂的光芒弥补了高原供氧的不足,仿佛是位奶水不足的母亲,为了给孩子一些安慰,就向孩子敞开胸怀,将全部温暖给了孩子,而孩子则从母亲的温暖中得到了满足。高原有些设施相对落后,靠的都是太阳的能量来补充的,利用阳光的成本也最低,因为阳光是免费的,这也是老天对这个离它最近的地方的特殊关照吧。
& & 现在的囊谦县置是1933年设立的,在此之前,玉树是部族建制。在玉树的25个部族中,玉树结古和囊谦的头人经常代表这一地区的藏族部落支应差役,而25个部族中最大一族就是囊谦族,囊谦千户常充任玉树各部族的代表,所以那时就把玉树25族称为囊谦25族。历史上素有“先有囊谦,后有玉树”的说法,再加上地处玉树南部的囊谦县平均海拔较低、大部分地区属农区,有着与玉树其他地方明显不同的地理气候,囊谦又有“玉树的江南”的叫法,一些人还把它笑称为“囊谦人民共和国”。
& & 囊谦县城的落日总是很灿烂,夕阳从县城西边斜斜地洒过城街,留给县城一天中最后一缕光明,然后整个县城就开始微光影绰了。
& & 囊谦县城大街上的红衣阿卡和尼姑明显比其他县城多,因为囊谦的寺庙和出家人在玉树6个县中是最多的,入寺尼姑的比例也较高,教派尤以白教——噶举派居多。
& & 214国道新线的结古到囊谦段修通后,大大缩短了两地往来的时间,明显地就能感觉到县城建设发生了变化。一些新的民族特色旅馆建起来了,街道的卫生状况也好转了,商店的货品也丰富了不少,手机也有了信号。
& & 很多地方的发展情况都和道路有关。中国农村有一句最常用的口号:要想富、先修路。道路的畅通与否以及道路的质量,标志着一个地区的经济状况,也是一个地区富裕或者贫困的主要根源,更是人们接触外界文化的一个重要渠道。但同时,道路尽头的文化也往往会在道路通达后渐渐被外界同化,以致消失,人们在享受现代化带来的新生活的时候,却不知正在失去最宝贵的本土的文化。然而,真正的财富,其实正是那些可能已经被糟蹋了的、老祖宗留下的遗产。盲目开发,不亚于自掘坟墓,就如同一种“丢了西瓜保芝麻”的行为。但也并不是为了保持本土文化,就固守旧观。所谓保护性的开发才是上策。
  老扎纳那没牙的嘴
& & 我们到康国寺时,洛嘎活佛还没到寺庙,我们3个人被安排在最年轻的管家丹巴的房子里。和招待所比起来,我更愿意住在寺庙里。不管在哪个寺庙,我一住下就觉得心里特踏实,每次都不愿意离开,并且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些僧人或尼姑们的服侍,仿佛我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就像洛嘎活佛说的:你的前世就是在寺庙,我们有着很深的缘份,你是个……我希望这是真的。
& & 冬天的高原反应经久不退,在洛嘎活佛到寺庙来之前的那段时间,我一直被头痛困扰着,老管家扎纳说等活佛到了就会好的。
& & 扎纳管家现在70多岁了,满脸的褶皱蚀刻着康国寺的沧桑。40年前他就是这个寺庙的僧人了,那时他就是前一世洛嘎活佛的侍从,他是康国寺少数几个见证了两世洛嘎活佛的人。前些年他才得到洛嘎活佛转世在云南迪庆香格里拉的消息,在止贡法王穹昌仁波切的指导下,从没有去过云南的扎纳率领几位僧人历尽艰辛、不远千里地找到迪庆,终于把活佛寻访到。
& & 扎纳他们是从康国寺顺214国道往南,走滇藏线进入云南迪庆州的。到达德钦县城后他们就给活佛家挂了电话,听说活佛在家,他们便不顾旅途疲劳,连夜赶往香格里拉(当时叫中甸县)。
& & 一大早,正在佛堂上香的洛嘎活佛听到了敲门声。
& & 见到洛嘎活佛的一刹那,老扎纳千言万语竟无从说起,给活佛磕了几个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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